Dolls 淨琉璃 - 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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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很喜歡西島秀俊，因此也借了一些他有參予演出的電影DVD。
昨天把《Dolls》這部電影看完。這是我第一次看北野武執導的作品。
一直都覺得北野武是個富有個人特色，且非常懂得發揮自己才華的導演。



談到這部電影，《Dolls》，是由日本三大傳統戲劇之一的『文樂』亦稱為
『人形淨琉璃』，作為構想出發，並以這種稱為『淨琉璃』的偶戲拉開序幕。


故事從一對男女之間的關係變化開始描寫。
松本（西島秀俊）因父母之言而打算迎娶社長之女。其傷心欲絕的女友，
佐和子（菅野美穗）因此自殺，獲救後卻神智不清。
松本接獲此消息，立即驅車離開結婚典禮的現場，去醫院找佐和子，並將她偷偷帶出。
開啟兩人的流浪旅程。
為了防止佐和子丟失，松本在他倆之間繫上一條紅繩，卻被世人戲稱為『繋がり乞食
（連體乞丐）』。


鏡頭很自然地轉換到另一個人間物語。
黑社會頭目（三橋達也）問了新來的年輕小弟一些事情，進而勾起他深埋於心底的記憶。
最難令他忘懷的，是初戀的女人。



女人曾對他說過：『我會做好便當，在這裡等你。一直等你。』
年華歲月如箭而逝，不知女人是否還等待著自己呢？
懷著這樣不安的心情，來到相同的地點，人事景物卻已變遷。沒想到初戀的她仍做好
便當，靜靜坐於長椅上等待未歸的自己。
他始終沒有向女人說明自己的身分，但女人卻也一反之前對於旁人的態度，允許他坐在
身旁的空位。
兩人吃著便當，彷若時光倒流，從前那樣美好甜蜜的氛圍流轉於彼此之間。
出來混的浪子不可能沒有仇家。某日，在愉悅的午餐過後，幫派首領被暗殺身亡。
但之後的日子，女人依然做好便當，等待那熟悉的陌生人一起午餐。只是她永遠不知道
他再也不會來了。



世間上的每一天總是會發生許許多多的事。每個角落都有屬於它的時光，它的姿態。
即使某個人完成了某事、結束了某段旅程，但另一個人的故事卻尚未結束或是開始。
只是社會一顆小小螺絲釘的溫井，是上述幫派首領的初戀女人其鄰居。因為每次都會
多出一個便當，她都送給溫井，請他幫忙吃掉。
溫井熱愛且崇拜一名女明星山口春奈（深田恭子）。與其說是名超級歌迷，倒不如說是個
不折不扣的死忠『追隨者』。



知名女偶像遭遇意外車禍。雖然保住了性命，美麗的容顏卻不復在，左眼失明。
從此，她退出演藝界，不接受任何人的拜訪。
溫井天真地想，或許把自己變得『看不見』就能更貼近心中的女神，並與她相會。
他只要再次『親耳聽見』春奈的聲音，此生無憾。
春奈記得這個長久以來就非常支持自己的歌迷。春奈牽引著溫井，行到玫瑰滿開且處處
飄散其香味的花園中。

結束後這次會面，心滿意足的溫井卻被來車撞斃，慘死路旁。果真完成了令他
此生無憾的願望後，就倏地被結束己身生命。
宛如戲劇般轉折，卻有幾分真實。說是上天的惡作劇也不為過吧。



路上行過一對以紅繩聯繫彼此的男女，他們漫無目的行走於大街小巷、山間海邊。
不管春夏秋冬更迭，他們就是不停地走著走著。白雪暟暟之廣漠原野，兩人的身影
是如此渺小。
佐和子望見正在屋內開心舉辦聚會的人們，此景勾觸了她錯亂的記憶迴路中一段時光。
她輕拍松本的肩頭，落下了淚水。松本見佐和子眼中那份迷茫與失落已然消失，
將她緊緊相擁。
夜裡行路，沒想卻一失足跌落於被雪埋覆的崖間樹枝上。上不去亦下不來。
清晨，他們猶以相同姿態懸吊著，紅繩仍緊緊地繫住兩人……



此作中，富有強烈濃厚色彩的畫面相當吸引觀眾目光。顏色也代表了一些意涵，
更可以說是季節之主體。
春日有著美麗綻放的櫻花，粉色系如淡緋色及黃色等顏色大量出現；藍色的夏季
刷入眼簾，有著熱鬧慶典；火紅燃燒整座山林，秋景非楓葉莫屬；意涵生命終止的冬天，
則為雪白基調。
四季，對於日本人的生活來說是相當重要的一環。而日本其富有特色的傳統料理
或和服之中，也能見到其季節性。



再者，許多橋段是很隱晦含蓄的，但傳達出來的意念卻相當清楚深刻。
例如：黑幫首領被刺殺的那幕並無拍攝出來，卻以一葉楓紅落水面來暗示其生命殞落。
真實不一定要完整呈現，才能讓人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有時，提示或形喻往往
比眼前所聞所見來得更為劇烈且明顯。



有一橋段是松本與佐和子窩居於小屋中，佐和子做了個夢。
她被三名戴著面具的男人侵害，而松本卻睡在繩子的另一端，一動也不動。
她欲從夢境掙脫，忽地額上一陣冰涼。原來是溫柔的松本將毛巾覆在她額上，
將她從可怕的夢境中救出。
翌日，她在路旁忽見夢中男子們所戴之面具。那夢到底是真實發生過的呢？
還是僅僅是個夢罷了？
或許沒有明顯帶出，但『夢境』裡出現過的面具卻清清楚地掉落於『真實世界』的地面上
。這應該是非常顯而易見的暗喻了吧。
佐和子只能當那是惡夢一場。
而沒有能力拯救心愛女人的松本，只能將她從惡夢的漩渦中拉回現實。



再說到第三個環節的物語，不禁令我想到谷崎潤一郎所著的《春琴抄》。
雖然兩者大不相同，但溫井與春奈的關係類似於小說中的佐助與春琴。
一個只是單純且普通的小小歌迷，一個卻是高高在上且家喻戶曉的大明星。
似是有著一條鴻溝的界線劃在兩人之間。
春奈失明之後，溫井自殘弄瞎雙眼，也與《春琴抄》其中描述到的橋段有所相似。



本片蘊含許多日本文化精華，無論是以『人形淨琉璃』為構想、運用搶眼的『色彩』
用來刻劃『季節』－－『春櫻』與『夏浪』、『秋楓』及『冬雪』；
甚至是日本人的『無常觀』。人生無常變化，前一秒幸福之至，下一秒橫禍突來。
誰都難斷定可以毫無波瀾地走完一生。
呈現此觀念的橋段有上述提到的黑幫大老忽然被刺殺，及溫井遭遇意外而死等。



《Dolls》中看似由三個故事構成，但實為一體。
不會意識到這三個物語是分別隔離開的。因為『透過了這頭才能通到彼端』這樣的架構，
反讓它們緊緊相互相連，亦使電影看來順暢無礙。
故事發展好比漣漪，原本只有一圈後來逐漸擴大為兩圈、三圈甚至無窮盡，而後又逐漸
平息無痕。
從一個人為起點，逐漸擴大至其他人身上，構築成一種無形的連結。而每當一個人的
旅程結束或告一段落時，一切歸於平靜。
這個世界就等於平面無波的水池，什麼事也沒發生過般靜謐。



作為本片拉開序幕也畫上句點的人形淨琉璃，又代表著什麼意涵呢？
人形淨琉璃是日本傳統的偶戲。主要題材大致分為兩種走向：一為、武士社會為題的
時代物（歷史劇），另一為反映出平民生活的世話物（社會寫實劇）。
而此部電影正是屬於後者。
原本由人偶演出的戲碼，轉由真人演出。戲裡所發生的故事，一切都是自然且真實。
雖然不是『一定』會發生，但肯定的是這些『可能』會發生。



人形淨琉璃的劇作之中，以『近松門左衛門』為代表作家。
其著作有《曾根崎心中（そねざきしんじゅう）》、《心中天網島（しんじゅうてんの
あみじま）》等。
何謂『心中』？即為『徇情』。上述兩作皆描寫男女之愛最終殉情為主。
再看到《Dolls》這部電影的末端，亦是兩名主角走入死亡的懷抱。
或許是失足不小心跌落，但我總覺得應該是女方不願再以遊魂般的樣態駐留於人間，
想以結束生命的方式來完整自己的愛情吧。
陽光照映於白雪之上更顯光亮。松本睜著雙瞳，直視人世間的冷漠無情；
閉上眼睛的佐和子，似乎得到某種程度上的滿足。



另外，特別一提的是，本片服裝設計是由名設計師山本耀司擔當。
前述所提到的『連體乞丐』，松本與佐和子，在電影中所穿著的戲服不太有骯髒破爛的
模樣，卻是頹廢中帶有美感，不減流行的時裝秀。


第一次看北野武的作品完全沒有失望之感，還想欣賞他另外風格各異的作品。
就此部而言，以人物或其表情將整個畫面佔滿的特寫鏡頭，與濃厚的色彩映像等皆是
令我印象極為深刻之處。
『真不愧是北野武啊！』確是我對本片的註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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