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y 怒火特攻隊，坦克的姿態 - 電影

看之前就聽很多人說本片沒啥劇情、只有看戰爭場面爽，可能坦克迷才會喜歡。我自己完全不是坦克迷或任何領域的軍事迷，不過還是看得很過癮！對我來說，戰爭片只是這部片的類型而已，骨子裡更像是在側寫一群匠師與工藝，這群匠師就像木雕大師或指揮家一樣，坦克就是他們的工作坊或指揮台；本片描寫坦克大師，也描寫坦克，兩者本為一體。


一、坦克的姿態

介紹大師前首先介紹大師的舞台，坦克。也許以前經典的坦克電影就很多了，那這個 2014 年的今天還能拍什麼？不再拍坦克大戰了，也不再拉遠宏觀視角了，這次要好好地近身描繪一輛坦克本身，包括坦克的室內空間、室內小擺設、室內各個儲藏角落、每個人的戰鬥位置以及其分工職掌。甚至在幾場坦克大戰中，大部分的鏡頭都不是放在遠景的坦克對決，而是拍攝每一個位置的指揮、駕駛、瞄準、裝填、開火，以及從他們有限的視界觀看這個危機四伏的戰場。

坦克是刺客

當鏡頭拉遠綜觀全局時，我們就能從茫茫景觀中看見坦克的姿態。第一景，就是遍地死屍的灰濛濛戰場，一群昨日英勇的坦克大師們都化為塵土，誰知任何一台奄奄一息的坦克都可能是低調的刺客！坦克雖然平常很醒目，但他也可以很神祕，在樹叢裡偽裝的德國坦克是最恐怖的威脅，而就算在荒野中的坦克，只要使出龜息大法屏息潛伏，也是致命的刺客。

坦克是堡壘

第一景帶出了伏筆，果然片尾終極戰役再次呼應「坦克是刺客」出其不意以寡擊眾的危險性格。在此，坦克更是堡壘，是個人力物力如石沈大海般投注下去都難動分毫的堡壘，除非對方也是個坦克，否則簡直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片末一個空拍鏡頭看見十字路口中央的怒火號，人車往來的泥土痕跡都繞過它，就算彈盡援絕戰死沙場，坦克的屍體一樣不動如山。

坦克是媽媽

全片第一場任務是開闊地上救援被困步兵，雖然坦克就這麼幾台，但從任務簡報的軍官到戰場上趴在地上的士兵，任何人只要看見坦克群來到，簡直如救星降臨，被敵火鎮壓趴在地上苟活好久的小兵們，坦克一經過馬上精神大振翻個身，加入母雞帶小雞隊形，坦克就是母雞媽媽，前方密林裡再多德國老鷹都不怕。

坦克就是我的家

坦克狹小的空間也自有一番天地，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私密角落，有小裝飾有家人照片有人還藏紅酒。一群坦克大師平常在鎮上性格南轅北轍甚至幾乎大打出手，但進了這個小小的坦克就像回到了家，所有人都在彼此期待的位置上會心一笑地抬槓，在外面的衝突突然間都煙消雲散，在這裡就是團結一心的一家人，一起朝向前方。

有人的戰爭是為了使命、有人是為了同袍兄弟、有人是為了保衛家園，坦克大師要保衛的則是坦克老家，這是他們唯一安心唯一詳和的地方，也是他們的 best job ever！

坦克門開，坦克門關

本片也給了坦克艙蓋很多令人印象深刻的特寫。坦克門開，就是一槍，絕不容宵小侵門踏戶，老虎就算被拔了牙也決不讓你埒虎鬚；坦克門關，一路好走，片末一個關起艙蓋從地面升空拉遠的鏡頭，就是封棺灑上泥土，懷念遠去的一代坦克大師們。


二、坦克大師的身影

為什麼稱布萊德彼特飾演的「戰爸」為「坦克大師」呢？因為從這位坦克指揮官的身影，我想到了交響樂團指揮，他本身身負多種戰技，但他不親手操盤任何一樣，他只帶著一副望遠鏡眼觀八方，拿著對講機發號施令，備戰時用帶點狠勁的玩笑提振士氣維持殺氣，用促狹的抬槓放鬆大夥心情。

但是兩軍接戰時，就像樂團上場一樣，幾十個士兵各自咬牙切齒賣力演奏，指揮台上的大師卻要忘卻基本戰技綜觀全局，精準掌控每一環節準確下令，如身使臂如臂使指，不只運轉一輛坦克聲部更要協調整個坦克樂團。大局底定，指揮終於站出指揮台，用檢尾刀過過癮的兩槍向戰場觀眾們敬禮。

本片主角顯然就是兩個人，坦克大師 War Daddy 與坦克學徒 Norman，本片視角也顯然是從小學徒的視角，從一開始看霧中神祕的坦克傳說，到初相遇一群野蠻的坦克流氓，再慢慢看到坦克流氓們各自不同的故事與心理視界，最終 Norman 經過各種訓練洗禮學成出師，成為坦克行會的新成員 Machine。

War Daddy 與 Machine，兩人儘管以勢不兩立的霸凌相識，但其實骨子裡他們才是一路人，這不但是師徒傳承的惺惺相惜，更是在對方眼中看見 mini-me。第一課是震撼教育，強迫讀書人放下文明擁抱獸性放手殺戮；第二課竟然是出乎意料的溫柔時光，一鬆一緊，在專業舞台上請盡情發揮當個野獸，中場休息下了舞台請記得找回美好人性。

這場德國表姊妹家中作客的溫柔戲碼，雖然兩個小朋友一見面看對眼就上床實在有點瞎，但這裡才讓我們看見了 War Daddy鐵血外表下溫柔的一面，他何嘗不想實踐人性、何嘗不想看見別人過得好？他也希望戰火下的小姊妹能有一餐溫飽、希望自己偶爾享受一下熱水洗頭刮個鬍子、也希望瞬間看對眼的少年男女能夠享受他們的時光。這一切下班的人性，回到上班的戰場上，就只剩下敬業兩字，有妻有小的德國士兵照殺不誤；正是下班後重拾人性的再生產撫慰了戰爸，讓他能在上班時間關閉人性，毫無畏懼地像個戰爭機器一樣指揮若定冷血殺戮。

相較於 War Daddy 與 Machine 兩人，其他三位則是相當立體的配角，有早已被戰爭腐蝕而羨慕人性的 Grady，有能屈能伸打圓場照料小細節的 Gordo，也有往往帶大家跳脫思考的傳教士 Bible。西亞李畢福，他的每部片我幾乎都看過了，總是跳不出來變形金剛 Sam的焦慮碎嘴風格，不過這次轉戰配角的 Bible詮釋得令人驚艷！理論上應該一樣是個碎嘴角色，但這角色有深沈壓抑、有偶爾忍不住的躁動、也有偶爾神遊物外的聖光乍現。


三、雜感

說到宗教狂熱的炮手 Bible，不禁令人想起《搶救雷恩大兵》那位每次任務都要親一下耶穌的神射手。事實上，《怒火特攻隊》的角色組成與劇情結構的確與《搶救雷恩大兵》有那麼點似曾相識，都有同一個屋簷下的流浪小隊，都有一個年長可靠又有故事的領導者，都有一個宗教狂熱的神準射手，也都有一個在戰場上還要講人性最終存活成長的菜鳥。

有了《搶救雷恩大兵》這座山頭，我才更能發現《怒火特攻隊》拍得有多好，因為把每一個似曾相識的點拿來和山頭比較看看，本片幾乎每一點都比《搶救雷恩大兵》誠懇而認真。

《搶》片有明顯的大美國主義，《怒》片則只有一群工匠的小宇宙，連任何戰爭脈絡與意識型態辯論都沒有；《搶》片有醜化毫無人性如蛇一樣奸狡的德軍，《怒》片則有能夠體諒敵人的害怕而放人一馬的手電筒德軍；《搶》片有最後手槍打坦克美夢成真的狗血天命，《怒》片則只有大膽面對奮戰到底的寫實結局；《搶》片道貌岸然地想辯論「為了一人犧牲一隊」的大敘事，《怒》片則專注在這小宇宙裡刻畫對前線士兵們來說的唯一真實。


另外讓我有點出戲的是：看到戰爸操著他濃厚的美國鄉音發號施令或耍狠抬槓，都不禁令我想起《惡棍特工》的 Aldo ，也總能在寫實的殘酷戰鬥中給我一點「他們是惡棍，輕鬆殺納粹」的幽默幻想。可惜本片不是如《惡》片一般的黑色喜劇，以一擊百的主角們終究大限難逃。


最後不得不說：只唱歌不說話的德國妹實在太太太太正了！儘管這段戀情很瞎、一見鍾情也缺乏具體的刻畫來自圓其說，但德國妹金色卷髮配上 40s年代洋裝真的是絕美！當今好萊塢一二線幾百位美女明星無人能及呀 <3
在此附上德國妹的首映訪談 http://www.youtube.com/watch?v=5OSQNXLrd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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