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T S08E05 (雷) 跳過四集其實還不錯看 - 歐美

記得以前每年母親節與父親節，GOT 一定在「父親」或「母親」這些家族風雲上大作文章、多線平行遙相呼應印證品德、一年比一年精彩呀！去年我已決定棄追，今年竟然到昨天前還真一點去看看 S08的興趣都沒有... 不過昨天聽說君臨要天火焚城了，看在對建築模型與場景設計的喜愛上，就二話不說直接來看 S08E05 ，而且從大約三十分鐘左右攸倫艦隊射大弩開始。哎，只能説，既然我們都知道 D&D是什麼貨色、都知道他們砸錢就是要來砸爽的，那好呀就來看個爽 XD 所有此前發生的歷史事件文戲衝突世家風雲，那過程不管有多蠢多瞎我都懶得理，一切但接受現況便是。



這集是真挺爽的，人工大弩這麼多支彷彿高射砲，許多砲兵上緊發條全面備戰，結果面臨天火都只是摧枯拉朽，我倒是很喜歡這種人不勝天的開場；然後高聳城牆上的城塔砲兵也一樣，龍焰過來一樣摧枯拉朽，我懷念龍媽騎龍自幹的鏡頭已經很久了，她的正面鏡頭雖不多，但看她背面髮飾就已經很欣慰。整體上，以空優殲滅地面武力這段，我是感到很震撼有被滿足到，畢竟整個 Westeros 最工於心計自命人定勝天的就是獅家與其佔領的君臨，現在人工結晶的機械與石頭打造的建築在天火面前不堪一擊，早就是必然的報應。

城外兩軍對峙，看得出來小惡魔還在努力維和「等他們敲鐘投降」、囧恩大體上希望和平解決卻稍微中立壓抑一點沒那麼急切、而旁邊的灰蟲子好像愛人犧牲了？令他本應心如止水的「無垢者」身份動搖怒氣蠢蠢欲動？這幾種姿態的本季鋪陳如何我不知道，也許有看的觀眾會覺得很瞎很硬要？我突然覺得沒看本季是好的，直接接受這種姿態對比超爽快毫無負擔。然後獅家的城外前線將領一臉想投降又不敢投降樣、搭配紅堡上瑟曦自信滿滿事不關己老娘說了就算的鏡頭，倒是令人馬上開始疼惜獅家軍，把正邪對立暫且忘一旁，以一種悲憫心態看待這不過又是另一場的圍城戰。

沒人開第一槍，但天火降臨人人亂套自然開打，彷彿小惡魔與囧恩苦苦維繫的緊張平衡全都是白搭。從這裡開始這集很喜歡派一些個別有頭臉的角色代言眾生處境，有時不是那麼寫實不過也很有戲，譬如這位獅家小將在萬軍中抱頭鼠竄還掙扎奔跑活好久，然後象徵性地讓這裏面真正想復仇的復仇代言人灰蟲子一矛刺死。這種主配角大絕，在這集無差別的天火焚城末日下是有點超現實，不過他們是主配角嘛，D&D 和導演真要砸錢拍集體苦難可能拍不完，以一小段個人代言搭配一小段集體受難、以一小段地面奔逃加上一小段空中鳥瞰，這動作戲剪接的節奏感還算是挺有味道地。

GOT 向來喜歡血腥不掩飾，這集既然錢這麼多當然也沾沾自喜做好做滿。北境狼家多斯拉克與無垢軍團，戰陣無眼當然砍瓜切菜；而這種必要之殺殺多後，雙手染血雙眼見血的獸性再難挽回。事後一團大亂的圍城屠殺中，這三軍的小兵倒是都有很立體的描繪，譬如腦子少根筋的蠻族多斯拉克彎刀騎兵們，他們就只是搶錢搶糧搶娘們看到人就砍；北境其實也沒多文明倒還熬過無數艱苦的狼家兵，疲憊一生終於出口惡氣的憤懣有表達出來，強暴一個君臨婦女彷彿強暴整個無良君臨建制的傻人憤懣也有做出來；倒是無感的無垢軍，要讓崩潰有感的主帥灰蟲代言，這是認真的復仇！



千呼萬喚的鐘聲終於敲了，不過在下位已殺紅了眼可不好住手、在上位已結仇多年哪甘願一筆勾銷？我不知龍媽這季又遭遇了多少事，光是她前七季的各種遭遇我就相信她人生充滿憤恨不平隨時要爆發，過去在海峽對岸解放奴隸燒死奴主時就已經爆過很多次，那一方面美善實踐理想另一方面嫉惡如仇的創傷女子雙面性格早已不陌生，只是以前一直有幾位忠心的男性長輩在旁以愛開解拉一把。到這季，不是仍有愛她的囧恩與小惡魔嗎？他們的愛是否變質又如何變質了，這我沒看也不想管，只知這場陸空合擊的戰爭，空軍已經對陸軍的愛人關掉對講機、全心做自己暢快一回合。

曾經解救無數奴隸的龍媽，真願遮住眼睛燒光城市平民？這點也許全球憤怒觀眾皆曰不可能，認為這完全背離龍媽人設。只是我也不禁開始回想，龍媽的「人設」到底是如何？龍媽一二季經歷無數痛苦、三四季將心比心解放無數同樣痛苦的百姓、五六季「解放者」之名令萬眾歸心百鳥朝鳳、第七季彷彿以仁君之姿名正言順回歸 Westeros 成為救世主？也許，我們七年來都把龍媽瞧太高了，她也許從來只是個受盡欺凌的創傷孤女、從來不是個大度超然引領庸碌眾生的人君。龍媽愛恨分明我們都熟，有完整內閣時自能整合自己上軌道，但當內閣鳥獸散時又回歸一個憤懣孤女了。

到底（偷懶怠職的）馬丁大叔想要怎麼寫龍媽？誰也不知道，畢竟還是儘管才能有限但坐擁金山玩大車的小輩 D&D等不及扛下來了，我沒什麼好感謝也沒什麼好抱怨，就靜靜看他們（那也許比馬丁低很多但至少比我高一截）的見識可以投射出什麼樣的世界觀、而讓他們的劇本可以寫出啥菜色了。S08E01-04 多少荒腔走板我都沒看見也不想看見，我也不期待他們能給我們什麼全新洞見醍醐灌頂，只是就這個馬丁原本世界觀龐大而 D&D接手後迅速縮減的影集現狀下，他們懶得理會快速寫走的我不管，而他們仍認為是這奇幻大時代故事核心的龍媽，又將代言什麼樣的故事主題呢？



既然 GOT是個奇幻劇、又呼應中古英國七國與中古歐洲地理成為一部奇幻歷史劇，那「歷史終結」與「歷史循環」的歷史觀辯論就值得多想多討論。在馬丁大叔初次寫作出版《冰與火之歌：權力遊戲》系列之始的 1991 年，那時柏林倒牆蘇聯倒台鐵幕倒塌冷戰結束，美國自信滿滿的政治經濟與歷史學家咸認是美國的歷史性勝利，甚至法蘭西斯福山囂張地喊出了「歷史的終結」、彷彿我們美國已千秋萬載一統地球！我們不知馬丁大叔那時心裡怎麼想、不知他對福山言論是點頭稱是還是嗤之以鼻或是其他複雜情緒、也不知他小說中也打造的「圍牆」要擋又不可擋的到底是什麼？

我們到今日仍不知馬丁大叔內心初衷、也不知那初衷又過了快三十年是否又跟著我們與時代有什麼成長變化？我們只知道，這個世界過了三十年已然大不同，世界經濟從繁榮到衰敗已然大不同、世界政治從團結到分化已然大不同、人們處境從希望到絕望已然大不同、歷史觀也從「終結」到「循環」更是革命性地大不同！我們曾經在啟蒙後的兩三百年都相信這世界會不斷前進變得更好，但到 2010s我們都發現 1910s曾經引領二十世紀走向毀滅的時代幽靈已在百年後悄悄復辟... 好啦說太多了、但是不離題：過去曾經 burn them all的瘋王歷史，在救世主龍媽身上即將重演嗎？

我承認，從 GOT S01我被小隻龍媽折服開始，就一路希望她能撥雲見日實踐理想最終以王道降臨。那也許都是一種「歷史能終結」的美好年代童年夢想，過往的法國拿破崙、德國希老闆、乃至美國雷根布希（以及隔壁版正紅的薩總）等歷代強權統統都想過；但 18-20世紀一切信心滿滿的現代性計畫如今都證實已然破滅，從沒有哪個理想家或哪個王者政權可以一錘定音 once and for all ，而是正邪交錯在歷代不停似曾相識地循環發生、正如咱們三國老智慧「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也許現在看劇思索馬丁大叔的初衷已不太切題，反而來推敲 D&D這對小毛頭的世界觀還更切題？



我喜愛的龍媽、我喜愛的 Emilia Clarke（無數觀眾譏諷她演技爛只剩眉毛，我卻仍欣賞眉毛下一貫傻氣的純真，與演技派演員路數不同都是美好誰也沒有輸給誰），終於在這憤恨爆發的幾秒大放異彩！也許，龍媽擔當的未必是個天降救世主故事、也可能是一個罪惡時代苦難奮起後竟複製罪惡的故事？人做小時往往很悽苦卑微、也許曾經滿懷不平心念理想，但有朝一日坐大後往往忘了理性理想而重歸感性憤懣、過去這世界虧欠我的今日全要討回來？理想文學中，我們不會喜歡這種角色；但現實職場中，無數底層翻身的企業家與政治家，掌了大位換了腦袋還不也是複製迫害？

D&D 這集砸大錢，喜歡燒城牆燒城塔燒民居燒宮殿，那石頭華廈凝結的文明罪惡在天火面前摧枯拉朽是精彩意象，而地面肉體扶老攜幼終逃不過一劫則是卑微眾生接受便是的人生無常與歷史之常了。看 GOT八季片頭都在努力打造的「人工機械」之文明意象，在這集變成一堆碎磚碎瓦塵歸塵土歸土，我是覺得還挺療癒的；而看他們也很煞有其事地拍一個個烈火中嘶喊倒下的肉體，倒是令我不太舒適地覺得 GOT潛意識裡的血腥獵奇再度上身。好吧，這些或超然或狗血的視覺處理，我也不想計較太多；倒是在這亂世下，還有誰將代言我們認清歷史摸索新路呢？

我覺得倒是阿雅與獵狗這一對。記得上次看他們已是多年前的S04E10，那次累積默契火花卻戛然而止分道揚鑣的懸念、以及在我心中排名 GOT前三大對戰的獵狗對美人，至今都是我對 GOT不論往下探底多深都仍念念不忘的美好年代。我不知在 S08E01-04又經歷了什麼重逢相認？總之他倆再次一高一矮並肩走進 Westeros 罪惡世界，我看了就是心花怒放懷想從前。這集收在阿雅與獵狗，我個人覺得是很啟發也很療癒的，其他角色沒能出席我也不管了。他們倆，一條是世故創傷的老狗、一條是童心仇恨的小狗，能怎麼代言這天火焚城的末日之下、那走向未來實踐歷史的出路呢？



獵狗是絕望的化身，他一定到死也看不開，曾經仇恨的哥哥今日一定要酣戰一場討回公道，明知只是同歸於盡但他這荒唐一生啥也不管就要做下去；而他的小友阿雅，儘管跟他一樣是滿心復仇的同路人，卻是仍有希望的下世代。如果我倆合為一體走向復仇是必然，那就讓我倆分成兩個人格分道揚鑣吧！復仇的暢快與毀滅就交給哥哥我，而復完仇的新生與創造就交給妹妹你。這集結尾，阿雅在地面與萬民體驗轟炸、得到草民拯救又眼看草民殞落，那「復仇」主題仍然鮮明甚至比過往還要強烈！但這復仇之結怎麼解？復仇情懷又如何轉化為正向實踐改善時代？都令我期待劇終。

塵歸塵，土歸土，這集與獵狗阿雅雖未見面但遙相呼應的，倒是墮落的白馬王子 Jaime。Jaime & Cersei也很像是一體兩面的雙元角色，兩人都有父親壓迫與世道凝視，兩人都對父親與世道充滿不平只能壓抑，但兩人最後走向了截然不同的對比道路：在 Cersei 是一路向天掌握權力向人間復仇討我公道、在 Jaime是一路向地接觸人間與人攜手彼此化解悲情。Jaime 與他的美人不知怎樣了？曾經曖昧情愫是否至今也已分道揚鑣？我姑且猜測 Jaime與美人的愛情也許終止、但道德已互相印證，那 Jaime前來原諒也來撫慰這「自己另一半」卻走偏入魔的Cersei，也是完美句點了。

原來，接近季終的 S08E05 是齣「復仇」劇，復仇主題在東西方文學的老梗當然都是「挖兩座墳」傷人傷己的七傷拳，只是毀滅世界圖個爽快卻無法成就任何事。回歸龍媽，眾位配角演繹了「復仇 vs 放下」的道德辯論後，最終集應該終於要來處理龍媽這位全劇主角的復仇問題了吧？龍媽與囧恩，也是彼此如鏡射的一對雙元角色，如果囧恩代言放下過去走向未來，龍媽恐怕就代言耽溺過去走不出來。這走不出來，今日造就了龍媽，說不定昨日也造就了瘋王？沒有哪一次的政權能夠把歷史一錘定音，還要世世代代的地面人們努力奮鬥，在復仇之心旁邊療癒化解了。



沒想到棄追一季只看一集，還蠻超然療癒的，甚至覺得它跳出一堆地面庸碌的瑣碎劇情直指全劇核心！當然我們也不知這是否直指馬丁大叔的過去初衷或當下意志，就當作兩位年輕公子 D&D表達他們有限心靈觀察思量出的世界觀吧。這世界觀對 2010s的當下很切題、甚至回顧現世歷史許多場景一樣切題，至於包裝這切題議題的每集劇情是否太蠢太瞎？那也只有輕鬆笑笑了。在我心目中，既然 D&D這對公子哥兒拿了大錢開到大車、甚至早就開宗明義都要砸在戰爭場面？那我覺得只要戰爭場面就好，每集劇情讓旁白摘要交代即可，也許仍會是個擲地有聲的（奇幻）歷史紀錄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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