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un on 寫在結局之前 - 韓劇

沒有想過自己會喜歡上這部劇，
最開始進場，其實真的是因為喜歡吳薇朱的那句話：
「妳相信命運嗎？長得帥我就信！」(內心OS：我也相信！)
但後來發現劇情跟我預料的不太一樣，
第一集中有太多我不能理解的對話，每個腳色都有點奇怪，
但讓我堅持跨過第一集的點，反而是禹植的那段劇情，
明明「霸凌」這個主題已經經常在戲劇作品中出現，
而且，已經「常常」到讓我對此主題感到有點「麻木」。
之所以麻木，是因為許多戲劇作品在處理「霸凌」這個主題的時候，
讓我覺得只是在消費「霸凌」這件事──用「霸凌」替戲劇加上一些「調味料」，
劇作家不打算去面對「為什麼會發生這件事」的本質，
大家也輕易地接受「強欺弱」這樣的解釋，把世界很簡易地切成二元對立──惡與善
所以，漸漸地，我反而很厭惡在戲劇作品中看到這個主題。
但第一集中我覺得有趣的點在於奇善謙得知這件事情後的行動，
跟以往的主角都不太一樣，
他不是以英雄之姿去找加害者理論，
而是不動聲色地去確認被害者的狀況，
在理解被害者沒有意願出聲的時候，
他也沒有自詡正義之士地強迫對方要站出來保護自己，
而是尊重被害者的選擇，但不忘提醒被害者留下保護自己的證據。
這一個起手式，就讓我對於這條線有了莫名的期待，
雖然在看的過程，還是會感到厭惡，
會對於人怎麼可以如此「無恥」而感到憤怒，
但是，在憤怒之餘，
我也在《Run on》中看到了以往討論霸凌問題時較少被提及的「結構性」的問題，
(謎之音：或者是我看的劇不夠多)
劇中兩次懲戒委員會和禹植被要求退隊的劇情，
都讓我驚艷於這部片對於「霸凌問題」的呈現竟如此直接且明白，

「禹植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們的事情嗎？」
「如果這很重要的話，我會現在開始好好想一想的！
不要再裝好人了，你不管做什麼事背後都有人幫你收拾善後。
我實在不懂你跟我們到底有什麼不同？」

只要我們為了維護自身的穩定，
而毫不思索地或邊罵邊同意地協助維持穩定的階級、地位這些概念，
那麼，這種藉著自身權力去欺壓的問題就不會消失。

「事情都過去了，你也都忘掉吧！你得重新開始啊！」
「你應該要再忍一下的！你不是很會忍耐嗎？」

明明我們每個人都會說「反對霸凌」，(謎之音：就像大家都會說「反對性騷擾」)
但我們卻也常常反過頭來質疑被害者，
有時候是無心，有時候是有意，
不管是無心或是有意，
只要我們沒有清楚意識自己也是這個整體結構的一部分，

「不要檢討你自己，要怪就怪這些現象的始作俑者。」
「這些人也包括前輩你嗎？」
「當然，我肯定也是這些人的其中之一。」

那麼，面對類似問題的我們便會像是只處理「提出問題」的那個人。

作家她其實很努力地呈現了「霸凌」結構化的問題，
也多方面地寫出了「霸凌」這件事情下各種立場的人的感受：
親近被害者卻未曾發現這件事的人的愧疚(英日前輩)、
在同一個圈子卻避之唯恐不及的冷漠(半職業隊的負責人們)、
只是拿來茶餘飯後嗑瓜子聊天卻罵得最認真，也忘的最快的一般大眾(新聞底下的各式留
言)。

《Run on》在我看來，
很盡力地不去美化或醜化任何一方，
老實說，禹植的霸凌事件是「明」
但整部劇中到處都是「強欺弱」的狀況，
基本上，《Run on》沒有提出解決方法，
但它溫柔地告訴弱小的我們面對無能為力的方式──

先學著站起來吧！
不想做就不要做了，不用時時刻刻都克服傷痛。

儘管看起來什麼也沒有改變，儘管可能需要花上更多的努力，
甚至，就算是這樣拚命地努力也不見得能得到第一名，
但是，那樣為自己努力的你，很珍貴。

然而，如果你的努力已經擠壓到了他人的自我呢？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安娜‧卡列尼娜》~~
《Run on》在我看來，
第二個特別的點在於他很認真地刻劃「家庭」對自我帶來的各種「束縛」，
徐丹雅的家庭，讓徐丹雅總是盛氣凌人，以阻絕自己的東西再度被搶走，
她無法理解「血緣」的價值，有血緣的人都是阻礙她的敵人，
所以，她一有機會就反諷她的哥哥以證明她自己，
她對於總是盡力討好她的弟弟也不曾給過好臉色，
對她而言，「家」就是戰場，為了守護她自己，
她必須專注在可以為她帶來「價值」的事物上，
情感？夢想？這些東西在她的戰場上毫無用處，
雖然，她內心深處是很想要擁有，
但她認為在她的世界這些東西是只能偶爾出現的存在，
因為，她有身為「徐明集團」第三代的責任，
徐丹雅的家人是用「職稱」相互稱呼，
徐丹雅的家，一度讓徐丹雅看不見「人」，只看得見「數字」與「利益」。

徐會長很常對奇議員叨念一句話：

「看來，你們父子之間很缺乏溝通啊！」

每次，我看他說這句話，我都會覺得滿滿問號，
因為，這位爸爸跟自己的女兒一樣非常缺乏溝通，
他用盡全力想讓她女兒結婚，卻不曾關心女兒喜歡什麼，
他口口聲聲說自己一樣愛他的小孩，
但卻常常要女兒將自己努力打造的成果讓給他的哥哥。

「不是所有的子女在父母過世的時候都會哭泣，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會無條件地愛著他的
子女。」

對不認識徐丹雅的人而言，或許會認為她只是開個公司好玩而已，
但這個公司卻是她唯一能夠盡情展現能力，不受任何權力壓抑的地方，
如果，她沒有哥哥，她也許就不用這樣事事爭勝，
但是，她有，所以，她只能再次把她的夢想收起來。

奇善謙的家庭，則是讓奇家姊弟特別獨立，
奇善謙認為自己沒有家，因為，不管什麼時候，他們家經常都沒有人，
但要說他們家感情不好，好像也不是如此，
而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
他們家逐漸成了宣揚家庭和樂的模板，
而促成這一切的奇議員卻毫無所覺，還總是認為自己是「愛」著他的家人的，
奇議員或許以為成為權力的最頂端，就可以給予他的家人最大的愛，
(謎之音：我每次都無法理解這樣的價值觀)
他不只一次叨念著：
「我是要讓你成為第一夫人啊。」
但他的家人也不只一次告訴他：
「那是你的野心，不要總把我們當成你實現野心的工具。」
奇善謙是家中最早對抗父親的人，
從他高中開始不聽爸爸的建議踢足球選擇成為短跑選手開始，
奇議員便一直對兒子感到失望，
他認為兒子沒有野心，更重要的是，兒子在短跑項目上怎麼總是第二名呢？
爸爸只注意到奇善謙沒有達成他的期望，卻從沒有注意過他自己的期望多麼不合理，
他會沒有注意到，或許是因為奇議員對他自己也是這樣不合理？
他不合理地認為自己必須要是家中最強大的存在，
他不合理地認為妻子就必須要負起教育的責任，

「你的人生為什麼會是你的？你這麼不負責任嗎？你為什麼要嫁給我？為什麼要生小孩？
」

奇議員這句話非常刺耳，
這句話好像是認為女人結婚、生子以後就不該再擁有自己，
上週聽到他講這句話的時候，我真的完全不能忍受，
但昨天看見他在廁所嘔吐、在車中嚎啕大哭這一面後，
我又有一點同情他，
奇議員儘管看起來無比強勢，但從頭到尾最沒有按照自己意願過活的就是他自己，
他看起來好像隨口一句話就能爭取到補助金，好像要怎樣就能怎樣，
但其實，
為了贏得選民的支持，他不能在IG上隨便發言，
為了贏得選民的理解，他儘管不想道歉，但他的腰可以彎得比誰都還低，
為了贏得選民的芳心，他儘管煩躁到不行，還是得在眾人面前擺出笑臉，

奇議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放棄了他自己的人生，而活成了別人期待的樣子。

「為什麼媽媽妳會跟爸爸結婚呢？」
「因為我愛他。」
「你們兩位還好嗎？」
「當然不好，因為我們仍彼此相愛。」

陸智宇跟奇善謙說的這段話，一直讓我反覆思考，
所謂的愛，究竟是什麼？
如今的陸智宇每次都無法好好地跟奇政道對話，
這樣還能算彼此相愛嗎？
而奇政道又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發現他愛的方式出了大問題？



《附註》
我其實原本是想要分析「家庭」對各個腳色產生的影響，
但後來發現寫不太出來，就隨意寫了一些想法，
可能很不深刻，也有點無聊 XD
但，
我總覺得《Run on》讓我覺得奇怪的點在於他滿認真去刻劃主配角的家庭，
而且主配角的家庭要說「典型」嗎？好像也不是，
但也稱不上「反常」，
就是有一種好像有點熟悉這樣的家庭，
而且也可預期這樣的設計一定會對劇情造成阻力，
但在《Run on》中呈現的阻力樣貌又不是那麼「典型」。
整體而言，戲裡的「家庭」帶來某種擺脫不掉的「束縛」感，
在「我」成為「我」之前，「我」先從家庭裡學習面對世界的方式，
而在「我」慢慢成為「我」以後，有時候「家庭」反倒成為擺脫不掉的「責任」。
這大概是專屬於東亞人的困擾嗎？
在《Run on》中其實有很多種家的樣態，
它看起來有時候有點老梗，但有時候又有點讓人出其不意。
希望今天能繼續讓我感到驚艷！
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一集比一集更有趣的劇了
能遇見這部戲真是太好了~~~~
也謝謝看我絮絮叨叨到最後的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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