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iceless》現代勞動意涵下的稻草富翁 - 日劇

每看《PRICELE$S》一回，便越覺得有種在看日劇版漢娜‧鄂蘭《人的境況》
的感覺，只是前者每回充滿著希望，後者讀來卻充滿絕望罷了！





(圖文版原文，有雷，順道以網址空一頁)
http://ppt.cc/TZIT







已經不是第一次多數人覺得是「爛尾」片，而我為文卻完全跟大家觀感相反，
所以，醜話先說在前頭，這是篇主要是為《PRICELE$S》翻案或平反的影評，而且當
然有雷，不喜請勿入。然而，我認為用漢娜‧鄂蘭看待現代人生活境況的視角，來
看待本片，就會不難理解，導演和編劇為何會試圖構思這樣的一部片子與結局。


稻草富翁本來就是日本「童話」
但「童話」，卻是基植於真實世界裡所發生的事件

木村拓哉所飾演的金田一，在每集的結尾，均因以物易物，而開展了下一集的
劇情：從北別府的簽名球、換到廟會攤位多投一球的機會、換到牛奶糖附的山中幸
盛武將公仔、再換到拉面店打工的機會、再換到拉麵推車攤用它有了賣熱狗的機會、
然後熱狗賣出名了再換到被廣瀨投資公司收購的1000萬日圓權利金、再用這權利金
換去投入製作終極保溫瓶的機會、最後因終極保溫瓶的衝突轉機換到了奇蹟電器公
司的全員投靠，然後金田一......。

耶！講了這麼長，應該頭幾集，就會有眼尖的觀眾發現這怎麼跟某個兒時的聽
過的童話很像。是的，就是那個去廟裡拜拜的窮人，然後從出廟後第一手抓到的一
支稻桿，一路從稻桿換得橘子、橘子換布料、布料換馬匹、最後換到一間大豪宅的
故事。

也有觀眾不以為意地推文認為，《PRICELE$S》就是童話故事，所以最後出現很
扯1500人集體辭職的劇情，也就見怪不怪。但真實世界裡，劇情裡的故事也的確存在，
2005年加拿大的待業青年Kyle McDonald，花了一年多時間，就從一根紅色迴紋針在網
路上以物易物，最後換得一棟座落於加拿大吉卜林市價值五萬多美金的的房子；2008
年澳洲三名大學生，從一顆雞蛋換起，在網路上從唱片、相機、汽車、明星簽名版、
非洲旅遊套票......最後換得100萬澳幣(折合約三千萬台幣)；而獲利大企業發生集體
辭職罷工的案例，在海外也時有所聞，去年在台某企業的大陸各廠罷工也是每每動輒
全廠上千；歐洲集體離職與罷工的新聞更是常見，去年甚至二十三國串聯百萬大罷工，
但這些基本上都是針對工作條件與待遇、或是對政府施政而發，一個比較略似劇中劇
情的案例則是去年夏普同樣為了節省成本而關掉部分部門與廠房，反而引起比預計要
裁撤人數高出五成的三千人自動離職潮......。

但是，這些現實讀來仍與劇情有段距離，這說明了導演與編劇並不是要以「在現
實裡尋求奇蹟」做為劇情的核心，要不然以現實為據，易物的過程可以換得更務實點、
集體離職可以演得更寫實些。但本劇並沒有要這麼做，之所以換物的過程可以浪漫、
離職的場景可以童話，因為這都只是圍繞核心的擺飾。如果比較稻草富翁、迴紋針、
一顆雞蛋的現實經歷，就會發現金田一易物的過程在一開始的交換與最後的交換，與
現實的易物傳奇截然不同，而這反而呈現出了主角金田一不同於現代人的一種卓越態
度，是漢娜‧鄂蘭所說現代社會下再也難以尋覓的「卓越」，而也是本文想說的重點。


在緊縮的時代，是最適合以小換大的時機
但反而所有人都緊握著手邊所僅有的而遲遲不放

這二十年來，日本社會對長期通貨緊縮提供了一個鮮明的例證，造成長達二十年
的經濟不景氣。2006年安倍首相甚至試圖對央行施壓，希望以多印鈔票的方式，以達
通膨目標。在歷任首相試圖解決緊縮未果，於《PRICELE$S》播映的同時，日本央行則
開始朝向安倍所提倡大膽積極的強化寬鬆政策，然而日圓走貶，緊縮壓力仍籠罩著整
個日本。

讓我們來想像一下在通貨緊縮的社會中，人們預期著經濟不景氣，因而收緊了荷
包，市場上商品購買量下降，物價下跌，企業營收減少。於是業主們也預期著不景氣，
然後22K誕生，週邊許多人任職的舊企業裡，老闆擔憂著前景，於是部門縮編、減少員
工，只接既有而穩固的訂單，以維持著公司的總資產不變。如果你還有幸待在公司裡，
你會發現自己開始閒得發慌了，公司裡還剩下稀少的員工只是撐著公司還存在的門面，
而其中還不少是老闆的親朋；要不就是老闆黑心了點，同事一個一個少去，你的薪水沒
變，但你的工作量卻比以前增加許多。情況至此，鮮少有老闆敢拿剩下的資產，加碼投
入於更創新的產品開，於是老闆把手邊的錢握的越緊，而你也把荷包裡的錢握的越緊，
但市場上依舊陳舊，少見令人耳目一新的產品誕生。最後政府發了消費券、投入了更多
公共建設，好像一時多了些錢、好像有些人有了新案子新工作，但之後也沒什麼變化，
而議員在有新增財源時再度提議消費券、繼續投入公設，但政府也開始窮怕了，只好說
還有債要還，建設之前已經投入了很多，在共體時艱的口號疲弱下，只能比比還算比前
朝做得好些些，不然也無計可施。於是，你覺得兩大黨都一樣爛，沒閒錢的你只好都待
在家中看新聞，對這個世界的無奈碎嘴......。

台灣是否已經進入通貨緊縮時代，學界還綜說紛紜，有人認為政府的舉措與央行的
強化寬鬆仍有作用，不算進入通縮，但也有人持反對見解。但《PRICELE$S》所處的日
本，則確定無誤，經過多年的還款，日本大企業多將負債還完，但遲遲未見其開始增資。
長期的通貨緊縮使得各國學者質疑沒人知道日本政府要為這深不見底的問題付出多少努
力才行，也認定現今的日本已不再有能力改革。而派遣制的出現，無疑對日本勞工更是
雪上加霜，不僅薪水微薄，還要面對同工不同酬、約到還可能直接不續聘的問題，所以
2007年的《派遣女王》只好以女王般姿態訓斥觀眾：有多技之長在身，總比死抱著公司
大腿還被背叛來得好。但熱血歸熱血，所有人都知道，這只不過是共體時艱的另外一版
口號罷了！

在這樣的社經背景烘托之下，主角金田一的行徑，就顯得很具有時代意義。相較於
童話和現實中的稻草富翁，傳統的故事裡易物的目的，只是為了換取更高價值的物品，
其宗旨成了哪怕是尋常之物，仍要「愛惜物力」的寓言。但《PRICELE$S》則不同，金
田一第一個換出去的物品，乃是他即使窮困潦倒也寸不離身的珍貴簽名球，而其所交換
的，並不是個明確的易物契約過程，而只是個機會而已。所以投完球後，幸福莊的兩個
小孩笑他傻，幹麻把寶貴的東西用掉還喝不到啤酒；拿到拉麵攤說想要賣熱狗，二階堂
和模合抱怨連連，多了個佔空間的攤子、要賣東西也不知銷路如何；拿到權利金後說想
要作保溫瓶，大家忙著阻止他.......。因為，金田一所換的，都只是個「機會」，而
不是個確實拿在手上的事物。

然而，在通縮時代，商品價格較低、投資門檻也較低，對於沒有負債的人而言，是
最適合在市場谷底裡先選對標的，等待以小搏大的到來。金田一雖然在一夕間丟了工作
與房產，但他沒有負債，只要每日有500日圓，仍有破舊的幸福莊支撐著他的基本生計。

於是，一種與傳統業主截然不同的典範開始脫穎而出。對於金田一而言，由於他待
過幸福莊，知道人只需要生活中的基本維持與小確幸，便可以得到幸福。(意想不到好
吃的救濟飯、街頭問卷調查的商品券、混進免費餐會裡的無限啤酒......。)於是，他
不像其他的業主，一昧地保留剩餘資產，甚至名牌車登記在公司名下、豪宅也登記在公
司名下，奢華的日用開銷也是公司報帳，對傳統業主來說，沒有了公司資產也就沒有了
這些免稅的奢華。而金田一之所以創業，也並非出於想照顧更多人的責任感與關懷，反
而只是他口中常說的那一句話：「能跟大家一起做保溫瓶，這不是很有意思嗎？」這也
與有責任感而孜孜不倦的傳統業主有所差別，(關於這點差異很重要，看到本文結尾就
應該能明白)。

總而言之，金田一與傳統業主最大的差異在於，在他眼裡，錢的意義變得不一樣
了。劇名「PRICELE$S」在官網上的第一個「S」是錢的符號($)，在金田一眼裡，看到
的不是錢，而是「機會」，而機會在他眼中，卻是無價的。這也是他能擺脫鄂蘭所說
的「勞動動物」而成為一名「卓越者」的最大關鍵。

在去年，日本也開始倡導這種強調機會的生活觀。日本ALIVE株式會社董事伊藤喜
之寫了一本很奇妙的暢銷書，在日本大為流行，書名叫做；《每星期四，都是翻身的
機會》。作者有鑒於在長期通縮壓力下，許多人成了呆薪族，死守的原本的工作，但
面臨機會來臨時，又因生活壓力而想得太多，以至於最後仍然放棄了轉機，繼續待在
原本的崗位。於是，伊藤喜之全書圍繞在一個大膽的建議上：只要是星期四，有人邀
約你不曾想過或不曾做過的事，只要那看起來不是鐵定是壞事，那就試試看吧！於是，
有的人從一個小職員，因為星期四遇到的一個朋友的閒聊，後來變成了拉麵店老闆，
之後還開了幾間分店；有的人突然放棄原有的生活形態，因為星期四偶然的一篇閱讀，
讓自己遊歷各地得到更多收穫.......。許多人人生的「機會」開始因此運轉了起來。

在《PRICELE$S》故事的最後，金田一在下一次廟會擺攤裡，又拿回了簽名球，也
同時建立起與哥哥之間的情誼。人生只要能不斷換得更大的機會，當你有能力的一天，
即使當初換出的事物多麼貴重，也將有拿回來的一天。所以，不要再緊握手邊所僅有
的，而喪失了更多機會，這是這部片要說的寓言之一。


在現代社會裡，人人都是「勞動動物」
唯有從零開始，才能意識到勞動動物竟普遍在我們的四周當中

漢娜‧鄂蘭將人類的積極生活區分成：勞動、工作、行動。而可悲的是，在現代
性來臨之後，人類的基本境遇普遍只剩下以「勞動」為核心的型態，我們再也沒有根
本意義上的工作者與行動者了。關於這三個字詞，在東方我們時常混談，然而在西方
的字源學脈絡下，有著明顯的區隔，而這區隔深刻地影響了現代社會嚴密的專業分工
網路的誕生。即便是日本、中國、台灣乃至於整個東亞社會，我們已邁入現代化社會
的歷程，而現代化便是西化工業革命強行插入下的產物，即便我們的傳統用語上未做
區隔，但這三者、尤其是「勞動」的影響性，已經主宰了所有身為現代人的你跟我。

在古希臘時期，「勞動」僅做為奴隸的生活形態，為了維生，奴隸必須忍受整個
社會結構所對他施加的必然性以及主人對他的統治。而「幸福」的先決條件在於生活
上真正的「自由」，而「自由」的前提條件卻又是一種能排除一切只以維生為主要目
的的生活方式。但是，隨著現代化社會的發展，「勞動」從原有家庭私領域中的所附
屬奴隸型態，被解放至維繫整體公領域社會運作的分工之中，從這種角度來說，我們
每個人的職業身分，都是基於「勞動」而作，基於維生而生。再也沒有那種像古代人
才有，只是純粹為了追求技藝上的極致、純粹追求個人行動上的理想而出現的職業。
即使以學術、藝術、政治這類與生活產品製成較遠的工作型態為例，在古代我們可以
有大思想家，但在學術分工的今日，所有的思想者都要為著升等產出、教評、以及服
膺分工的要求而思考，要以思想為職，也是在以維生做為前提的基礎上而思；而藝術
上只有極少數的人可以自由無虞地進行創作，在商品化與傳媒化的現代，支撐藝術商
品化的是普羅消費大眾的市場取向，所以純藝術為職比起古代來說少見的很，贊助
「商」以市場投資為取向衡量藝術商品，再也難以得見因偶然的伯樂之識而有僅是純
粹默默收藏而支持其生計的人；而政治，更是不用說了，從轉入現代民主化之後，看
看檯面上的政治人物，必須考量選票市場需求，從政者無法純粹地成為一名理想者，
投身政治之後變成一種各方利益的平衡體，於是，政治變成一場市場迎合，政治參與
更不是古希臘所強調人類必要德性、也不是中世紀所見的獨領魄力......。

於是，現代化進入了一場純粹以市場為考量的社會，無法商品化的工作或行動，
被視為最低賤的身分，並且將能對價的商品購買力視為對一個人身份高低的界定。不
管是右派起源的亞當斯密，或左派起源的馬克思，兩者均將「勞動」視為最高位，因
為「勞動」一詞與商品製成相連，無法有產值的事物被人們所鄙視。(這裡想想現代
社會中，人們一開始為何會常問對方在工作還是當學生，而古代反而為學者有不同的
地位；以及文史哲以及社會科學這些非商品製成科系的今昔地位...的等等比對，應該
就不難理解。)

也許有人會問說，成為一個「勞動動物」又沒有什麼不好？勞動雖以維生為目
的，但不斷勞動過程卻可以讓我們或得更好的物質條件，這有什麼不好？答案很簡
單，對於漢娜‧鄂蘭或認知心理學的觀點來說，那不是個「自由」的生活，也更不是
個「幸福」的生活。套句鄂蘭的話來說：「當可怕的必然性使勞動對於維持生計來說
變得不可或缺時，卓越便是我們最不可能從中期望獲得的東西。」

甚至，鄂蘭還對勞動動物的物質追求下了更強烈的評語：「勞動動物的空餘時
間只會花在消費上面，留給他的空閒時間越多，他的慾望就會變得更貪婪更強烈，
這些慾望也會變得更加精緻，以致於消費不再限於必需品......因為只有勞動動物
（而不是工匠或行動者）才會一直想要「幸福」，並且認為作為一個凡人是幸福的。」
(但消費的過程並不能讓我們更貼近凡人，我們只是被商品化製成與購買的現代意義
給洗腦了。)

在《PRICELE$S》的故事裡，金田一一開始也是作為一個「勞動動物」而存活著，
他每天辛苦上班，上班後的空閒，便把生活開銷以外的剩餘所得，花費在更精緻的消
費上。從一件十四萬日圓的簽名球衣，再到約會時連投資公司千金都覺得上班族這樣
花費很奢侈的紅酒......。在沒有歷經莫名的失業、無家可歸、淪落到貧困的幸福莊
之前，他未曾反思過他身為一個「勞動動物」的存活形態。

直到他開始發現，原來「幸福」可以是這麼簡單的時候，他的抉擇就開始與人不
同。模合和二階堂失業後想繼續去找份新任職，投身回整個勞動機械的社會運作之中，
他反而無心去找新任職，一直盯著拉麵推車在想到底可以做些什麼有趣的事情。而當
他們開始有收入、拿到權利金，其他人在想著終於可以搬離這個人擠人的地方時，他
反而覺得住在這裡沒什麼不好，而且大家在一塊也挺有趣的。

那麼「幸福」究竟是什麼？為什麼進入職場之後，多數人總掛在嘴邊說：能當學
生真是幸福？並且羨慕著一些平凡的瑣事與平凡生活？難道「幸福」之於生活，就是
一種兩難嗎？真的就是在追求商品化勞動之中失去自由或是在非商品化自由下過得困
苦，兩者間二擇一？

《PRICELE$S》這部片的結局，給了我們答案。


到底「幸福」與「卓越」是什麼

在早期認知心理學家的研究中，認為「多巴胺」是一種觸發快樂與幸福感的物質，
而在實驗中發現，看帥哥或美女、享受性愛、品嚐美食、得到他人與社會的讚許、追
求更好的物質條件、甚至是看到「錢」時，大腦會分泌大量的多巴胺物質，並且甚至
只是在「預期」這些事物時，大腦便在分泌了。所以有位心理學家寫了本叫做《不斷
幸福論》的著作，便是以多巴胺為衡量中心，去鼓勵大家一定程度地去追求上述的事
物。

但在2001年，史丹佛大學的神經科學家Brian Knutson發表了一項可靠的實驗之後，
心理學家們開始有所改觀，這實驗發現多巴胺的功用只是在於「期待酬償」。人們會
因著多巴胺的刺激去追求目標，一但追求到手，多巴胺開始下降，又再找尋新的多巴
胺刺激，但在這過程之中，人們感受幸福的腦區並無運作，於是因之多巴胺而活的人，
在一個又一個的目標當中奮力，就像條巴夫洛夫實驗中的狗，不斷制約，在社會的運
作框架下成為了一隻「勞動動物」而不斷奮力直至乾枯為止。

反而讓人們觸發幸福的腦區反應的事物，最後發現竟只是很微不足道的事情：累
的時候小小休息一下的片刻、六到八小時充足的睡眠、和親友無目的性的談天、充足
而純粹玩樂性的運動、還有，自由而無目的性的思考或創作。研究上發現，人只要能
維持基本生活條件，就能無礙於對幸福的體驗，幸福與實質收入和社經地位並無必然
關係。從這裡也不免佩服鄂蘭在五十年前就已經注意到不以生計而活、純粹關注在為
創作而作，對幸福的重要性。

所以鄂蘭強調「沉思生活」以及「自由空間」，甚至她也強調「卓越」。在她所
謂的卓越，是一種於公共領域之中競爭後所展現的優秀，但是進入現代社會之中，這
種優秀大幅被壓縮，因為每個人只是在完成上級所給定好的交辦事項中追求符合標準。
套句現代人常說的話：「要我多做，有錢拿嗎？」或者是「要做得更多的目的是什
麼？」然而對於「卓越」而言，卓越本身的展示性就是卓越本身的目的性，其實沒有
要為著什麼其他的目的。

而在劇中金田一就展現了這種卓越態度，當他說想做保溫瓶時，他的哥哥撇嘴哂
笑，想著就讓他去幹傻事吧，但金田一就只是傻傻地盯著櫥窗裡的保溫瓶在讚嘆；廣
瀨基金的老闆也問他，要做家用品有很多可以賺錢為什麼要選保溫瓶，但他答不上來，
只說想做；直到後來，跟工廠老闆討論，老闆原本也建議他資金不多可以只做隨身瓶
好販售，但他那時卻對桌上放著未成品的終極保溫瓶開始眼睛亮了起來，直覺得能做
出恆溫兩天的保溫瓶，這不是很厲害的事情嗎？這就像他吃到酒吧裡好吃的熱狗時的
心態一樣，這麼好吃的東西，怎麼不拿去賣讓大家也能吃到？我們會發現到，金田一
的舉措，純粹只是想把一個卓越的事物給展現出去而已。

而這種純粹地卓越，反而使得我們在既有的市場僵化窘境中，脫離勞動線性的滋
長框架，不僅在純創作之中找到樂趣與幸福，同時也在市場的夾縫當中，試探出能否
撐開一個新市場的可能。

其實，了解了這種心態，以及純粹追求卓越的幸福，我們就不難理解導演和編劇
為何會如此設計結局：放棄到手到的大公司，繼續獨自研發超過一週恆溫的神奇保溫
瓶。雖如一些觀眾所質疑的，擁有大公司和研發人員比較能快速做到他想擁有更進化
的保溫瓶，但這樣一來，他反而成了依靠既有大量勞動集合而取得商品的人，這不是
一種追求自身卓越的過程與競爭。所以到了劇情最後，他說要離開公司，模合也對對
方說讓我們堂堂正正來比一比，而金田一除了稱大屋敷一聲大哥之後，最後則是站在
競爭者的角度再改口稱他為社長。對於一個卓越者或創作者而言，自由創作的過程才
是幸福的來源，而不是為了獲得現成品而忽略過程。

最後，這部片的主旨，其實就像金田一在最後一集演講時所說的：「在歷經了無
依無靠之後，才理解許多事物是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而那些事物就是片中一直出
現的名稱：「幸福」。既然幸福的取得其實是由這麼多微不足道的事情所構成，在一
個通貨緊縮的年代裡，也許放手去換取機會最後不一定能成功，但就算是失敗後從零
開始，我們也還能有充足的睡眠、在一起說笑談天的夥伴、以及重新追求卓越的機會，
不是嗎？這也是金田一能夠率性放棄公司回去幸福莊的理由。

而人生也不是要以目的之達成才能論及幸福，像一開始廟會投球攤裡金田一錯投
到的公仔、最後模合錯投而得到的推土機玩具，在整部戲裡看來，一個新轉機的出現，
不也都可能別具有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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