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一》金基德的鯰魚社會學 - 電影

台詞向來五根手指都能算完的金基德，這次犯話癆，藉私刑正義，來討論階級剝削。
一個為女復仇的父親，在網路上煽動了各種被欺壓的魯蛇，加入他的魯蛇反抗軍團，
夜裡七個人扮成特警、黑社會，綁架並刑拷當年殺害女高生的七個主謀與歹徒認罪。
頭頭用刑的手段越來越殘虐，也讓魯蛇們的憤怒在幾次發洩後迅速消風，想要退團，
並非這些人良心發現，只是他們無法忍受眼前的暴力、無法承受階級游擊戰的代價，
這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懦弱。雖然哪有壓迫哪就有反抗，但長期受壓迫卻能產生奴性。
頭頭問，為什麼你們不拿這種勇氣、狠勁，去反抗真實生活中對你們失暴的那些人？
這些個魯蛇又打回原樣說自己『能活成這樣已經算不錯，還有北韓那樣的地方呢！』
是啊，在鬼島生活已經不錯了，至少還比菲律賓強咧（在台灣不也有這樣的邏輯！）


『所有人都太悲涼了…只有泥鰍的魚缸裡，泥鰍都活不了太久，在裡頭放一隻鯰魚，
　泥鰍為了不被吃掉，拼命活得更久更健康，對，那個人就是雖然威脅剝削著我們，
　卻讓我們活下去的那種鯰魚，折磨彼此的能量，最終會讓彼此活下去。』


聽完頭頭這段整部片裡最精彩的話，受不了暴力私刑手段、奴性又發作的團員吼著：
「那麼你為什麼沒有忍著，還拖我們下來折騰？」這段像極了關於革命的寓言故事，
開頭總有人帶著血海深仇或信念揭竿起義，一呼百應號招了受苦的人們跟隨他反抗，
但最後不管是聖女貞德、《梅爾吉勃遜之英雄本色》裡的那個華勒斯，或香港佔中，
總會有群人想說「這樣夠了吧？」他們倒戈了退縮了，鑽回泥土裡當他們的泥鰍…
頭頭看透了一切說『我懂了，你們被踐踏的是自找，因為你們沒有反抗的意志…。』


是了，這群從網上招募來參與行動的魯蛇，沒有血海深仇，犯不著陪你玩到那麼盡，
他們龜回去當忍受土豪羞辱的咖啡店店員、被控制狂男友家暴還替他說好話的女人、
看女友被老闆性騷擾不敢吭聲的修車工、被朋友騙錢無家可歸帶老媽住帳篷的大叔、
拿哥哥錢留學還失業被看不起的青年、被討債公司打得鼻青臉腫只想中樂透的阿北。
有趣的是，金基德讓真實生活中壓榨他們的角色都交給同一個演員分飾多角去扮演，
把政治、階級、職場、感情與家庭裡各種壓迫者「概念化」成同個鯰魚臉孔的趣味，
只是電影直到最後，也都沒交代清楚少女的死因，那會不會也是一種概念化的模糊？
這社會死了一個人，它可以是大埔案、華隆工廠案、洪仲丘案…他的親人揭竿起義…


金基德突然在《一對一》裡，變成拿大聲公喊「禮教吃人吶！救救孩子！」的魯迅，
罕見地囉哩吧唆、大聲疾呼，想把他的一些思想和念頭一股腦兒地強力灌輸給觀眾！
電影裡企圖解構社會中強權跟弱者、暴力與反抗、體制與革命，但卻讓人消化不良，
讓一直很喜歡他「殘酷靜謐的罪與罰」主旋律的我覺得，非常非常的不習慣不入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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