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一夜》：漫長之路 - 電影

http://blog.roodo.com/zhe18xk4/archives/44575103.html

這是場沒有流血，但滿是汗水的抗爭，汗水代表的是珊德拉於兩天一夜的奔
波之下，為了自身權益必須挺身而出的捍衛。然而，不僅是珊德拉，他一一
拜訪的同事不也滿是汗水的護衛自己的需求，有人要裝修陽台，有人要分擔
家計，有人瞞著妻子利用周末在外兼職。這是部勞動階層心底深處的血淚控
訴，日子都需要用汗水換取金錢，所以當眾人只要投票決定不讓珊德拉回到
工作崗位，便能獲得一筆一千歐元的獎金，誰會不選擇獎金呢？二選一的選
擇題，是立場不同的選擇題，實則是資本主義者迫使弱勢勞動族群相互殘殺
的悲歌。


透過達頓兄弟偏好的手持鏡頭拍攝，觀眾可以看見珊德拉的抑鬱、崩潰、不
安、放棄與躁動，並隨著珊德拉而起伏，彷彿自己也成為勞動階層的受害者
。一個因憂鬱疾病纏身的女工，接獲即將丟失工作的消息，無疑是最大的打
擊，然而除了丟失工作，另一層面的打擊在於否定她的能力，之二在於同事
情誼的棄離。我想後來珊德拉在意的不只是她丟失的工作權，而是同事為了
生計竟能選擇犧牲另一個人。


引人入勝的敘事方式之一在於將「時間」當作一種「衝突」，電影情節設定
有限時間的終結線，例如《127小時》、《環遊世界八十天》等，刺激觀眾
的內心層面，使其隨著情節而起伏，本片亦利用這樣的形式，主角要在兩天
一夜之中達到自己的目的；另外好的故事就是拋出的選擇議題會讓立場難以
辨別對錯，各有各的立意點，沒有孰好孰壞。《兩天一夜》憑著這兩點，使
故事打下良好的敘事基礎。


片中開頭提及「社會住宅」，過程中不時提及「救濟金」，但能付出勞力才
能獲得工作，有生產才能有更多的需求，所以珊德拉一家不是只想靠救濟金
過日子，而是希望能依靠自我的勞力，付出後才能有所滿足。


我喜歡達頓兄弟將敘事線處理得非常俐落明瞭：一名女工為了保住自身工作
，只得一一上門拜訪同事，試圖改變投票結果。敘事焦點集中，情節過程都
是珊德拉拜訪同事的對談，她的委曲求全，同事的猶疑或斷然拒絕。雖然步
調緩慢，但觀影者可以透過鏡頭貼近珊德拉的焦躁與潰堤，也可以感受她被
拒絕的無奈與獲得幫助的喜悅。


電影有兩個很強烈的意象：家庭與車子。勞動者透過勞動的方式試圖挽留自
己，身體力行便能觸及觀眾的內心，珊德拉不是致電給同事，而是登門拜訪
，導演藉此帶出中產階級底層生活的各種困境與樣貌，登門拜訪是很私密的
行為，等於藉此進入他人的生活；另外我很喜歡所有待在汽車內的場次，汽
車是密閉空間，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很近，困在車內，人與人之間的不安、躁
動與喜悅都容易放大。珊德拉與老公的爭執發生在車內；另一名決定和丈夫
離婚，讓珊德拉重拾勇氣的同事，搭著珊德拉的車，聽著搖滾樂也發生在車
內，一是爭執，一是喜悅，在靜態的空間裡給出了最強勁的力道。


觀影過程不時想起前作《騎單車的男孩》，達頓兄弟似乎很喜歡藉由走路、
搭公車、沉思等日常行為，讓觀眾觀看主角沉靜時的內心狀態。《騎單車的
男孩》中小男孩尋找消失的父親，一一登門各店家與父親的住處拜訪；本片
是女主角為了尋回工作權，一一登門拜訪同事，兩者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另外達頓兄弟不時帶出了社會的溫暖與光明面，沒有誇大起伏的情節，僅利
用女主角與各個同事的對談，揭露雙方的難處。而有幾位同事拒絕了珊德拉
，但當她走離，同事們又再度將他喚回，表明願意協商，再度顯現是此一不
公平制度下的不得已。珊德拉的老公一直是她的精神支柱，溫暖而平實的陪
伴在她身邊。上述皆道出了達頓兄弟雖以寫實為基底，拋出殘酷的現實，但
仍不忘給予觀眾正面且樂觀的能量。


無非只有自己走過一遭，才能體會箇中之心酸。票數開出，八比八，經過珊
德拉的奔走請求之下，選擇獎金與選擇讓珊德拉留下的比數相同。但資本主
義者的伎倆尚未結束，上位者決定讓每位員工都得到獎金，珊德拉也不會失
去工作，但珊德拉必須等到約聘人員約滿不再續約，方能復工，管理階層看
似粉飾太平，讓結果得以服從民意，但實則得要犧牲約聘員工換回珊德拉的
工作，這無疑又是場循環，那名黑人約聘員工代替了珊德拉的位置，成為資
方節省成本下的犧牲品，勞動者的權利依舊被漠視。


兩天一夜，烈日當空下不停地走路，透過登門拜訪讓珊德拉能深沉體會各個
同事的困境，他們都有著相似的生活處境要面對，她豈能再度犧牲另一名勞
工呢？跳脫資本主義圈套的珊德拉表示自己打了漂亮的一仗，如此激勵人心
，如此正向，鏡頭停在珊德拉緩緩走離的背影，路途還很長，結尾雖稍嫌樂
觀，但奮力不懈的精神，不也給管理階層一記教訓的耳光。


但勞動階層的未來能就此改變嗎？在剝削與犧牲之下，值得我們深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