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弄咖啡館》：人生之弄 - 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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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六十公里的距離成為澆熄愛情的第一桶冷水。」這是小說《六弄咖啡館》
中我覺得最切中主旨的一句話，關鍵在於距離與愛情。愛情是兩個人在一起，
在一起是「交往」，以另一種形式來表述為「陪伴」，也就是生活在一起，雙
方身處同地，可以每天見面，就算不能每日一見，至少見到對方的頻率不是以
週或月計數。然而當陪伴被距離拉開了，雙方見面的頻率被迫縮減了，異地如
何能同行？遠距離的戀愛如何能保鮮？


我以為電影《六弄咖啡館》的關鍵在於遠距離，而細看其實不然，關鍵反而在
於遠距離背後隱藏的差距，價值觀上的差距，對於未來生活模樣想像上的落差
，反而遠距離此一因素有些淡化了。因為遠距離，小綠跟心蕊玩起了異地同行
的遊戲，今天吃排骨飯成了雙方都懂的暗語，兩人想盡辦法爭取時間熱線，小
綠不停地打工，一有時間便上台北找心蕊，魔術社的成果發表的現身給心蕊驚
喜，颱風天與好友阿智一路騎車北上。距離似乎從來都不是大問題，至少觀影
過程給我的感覺不是。如果將遠距離此一因素拿掉了，雙方彼此的問題還是存
在。


打敗彼此的是觀念上的落差，而不是遠距離衍伸的寂寞。一場兩人在大街上爭
吵的戲碼便清楚點破。心蕊想要去西雅圖開咖啡館，小綠打趣地說著他們剛有
路過西雅圖咖啡館，女方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男方則表明他只想要雙方留
在高雄一起開一家咖啡館便足以。一個安逸，一個冒險，天平上的兩端有了不
對等的傾斜。


然而，《六弄咖啡館》最尷尬的地方也就在此。本片不斷地強調遠距離產生的
未知數，但呈現上卻沒有因為遠距離而產生分歧，除了安排心蕊夜半遇害，藉
此突顯男友不在身邊的陪伴無法及時救援之外，對於遠距離的側寫太薄弱了，
反而是兩人無法同步成長才是這段感情慘敗的主因。本片只是藉著遠距離帶出
兩人思想上的落差，從中學時期開始，關於成績的落差，到大學時期關於對未
來規劃的落差便可窺一二。


不只是三百六十公里台北到高雄的差距，更是對未來規劃上的差距，價值觀的
不同才是兩人分歧的起始點，所以遠距離不僅是那一張張打工的錢買來的車票
，更是兩人愈發走向不對等的心。也許他們的開始便注定是場慘敗的結尾，他
拚命付出不求回報，他只願繞著她轉，眼底沒有其他事物，他總是樂觀看待，
無能察覺女生的心思；她拚命地接受，但她不說出心底話，於是南方只能猜，
只能繼續傻里傻氣的付諸行動，她以為男方懂得陪伴，但其實是兩人都缺乏了
溝通。


撇開原著小說，單就電影來談談《六弄咖啡館》。作為一個暑期檔的青春愛情
電影，《六弄咖啡館》非常幸運地有一些前例可循，而這個故事也非常具有潛
力，甚至有別於以往，在收尾上它是偏於惆悵與緬懷，對比現實來說更加真實
。但可惜的是，《六弄咖啡館》沒有「弄好弄滿」，本片有滿多非常動人的場
次，就單場來說非常精采，但一旦結合起來就走向破碎，分場的方式跟情節的
走向讓我覺得一塊一塊的，沒有很清楚的連結，這在電影前半段高中時期非常
明顯，反而到了大學時期節奏穩定許多。此外本片太刻意製造笑點了，以至於
那些場次瓜分了情感鋪陳的場次。


再者，對於小綠與媽媽的描述實在太少了，尤其媽媽最後那通電話，之後再出
現就是喪禮了，中間如果有幾場更強烈的母子對戲應該能更刻骨銘心；另一可
惜之處為李心蕊的心境著墨太少了，我知道李心蕊有喜歡關閔綠，但電影又讓
李心蕊非常被動（好吧是有主動抱小綠跟親小綠臉頰），所以你會發現從頭到
尾都是小綠北上，心蕊並沒有南下高雄，而且心蕊的心境轉折側寫太少了，以
至於觀眾無法對她產生同情，我殷切盼望看見心蕊面對遠距離與想法上的徬徨
與寂寞，好讓我深刻感受到結尾兩人分開的力道，又或者說心蕊變心的緣由，
但很可惜一切都來得太突然。對於媽媽的死亡與戀情的逝去都來得太突然。


突然到六弄都不怎麼六弄了。因為六弄的結尾是悲傷的，關閔綠選擇自殺，但
電影看不見那種每一弄都是死胡同的感覺，以至於小綠自殺變得無足輕重。每
一段的情感都有，但都沒有做足，實為可惜。


距離除了在小綠與心蕊身上，阿智與小綠也有著距離。哥們兩人距離很近，比
起愛情，本片的友情更加動人。我喜歡阿智與小綠那種胡來瞎來但是真摯無比
的情誼，阿智總是把小綠的事看得很重要，目睹學長與心蕊的親暱，他二話不
說衝上前破口大罵，他關心小綠要不要補考，陪著小綠一起打工。阿智對小綠
的關懷與付出跟小綠對心蕊的關懷與付出雖然情感上的本質不同，但都是無怨
無悔的，且不求回報的。


「我在這裡，等你回來」是阿智面對堅定友情最深刻的告白。有人等你回來是
多麼幸福的事情啊。所以要相信，真的要相信，有人等是一件美好的事。題外
話，談到自殺，很多人會提及自殺是一件很愚蠢的事，的確沒有人會鼓勵用自
殺解決問題，但是有些人在面對人生最困頓的狀態之下，他會發現他沒有路可
以走了，每一條都是死巷，當下走不出那個精神狀態，而或許自殺成了他解決
問題的唯一方法，以他的觀點來說。如果曾經經歷過或身邊有過這樣朋友的經
驗大概比較能了解。


遠距離造就的未知數真的如此艱難嗎？既然都是未知了要怎麼提前解答呢？


就像再見只剩半句，只道了半句，另一句過了很久很久之後，就變成無解了。
在KTV前，阿智跳著戰舞，小綠坐在摩托車上，這次他沒跳戰舞，他沒好好說
再見，但他們後會無期了，阿智大概怎麼也沒想到這次的戰舞是兩人最後一次
了。


他沒想到最後只剩他一人在海邊獨自跳著戰舞了，許多年後了，動作都生疏了
，再也不是青春期那個自己了，動作有些彆扭，但那是他能悼念的唯一方式了
，因為小綠沒有長大，他必須用青春期的回憶與他一同停留，好像小綠也正跳
著戰舞一樣。


人生好難，不只六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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