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愛你》(Carol) - 美麗牢籠 - 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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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愛你》改編自Patricia Highsmith的小說《鹽的代價》（"The Price
of Salt"，90年代重新發行時改名為"Carol"），故事內容是一段不幸婚姻的
婚外情，酸甜苦辣百味雜陳，婚外情的兩位主角都是女性，更讓她們的關係
成為最高禁忌。

50年代的紐約，百貨公司職員Therese（魯妮瑪拉）有天認識了已婚有孩子的
客人Carol（凱特布蘭琪），她們對彼此有著強烈的好感，然而現實的複雜對
兩人關係發展帶來許多變數。

《因為愛你》藉著精雕細琢的場景、服裝、音樂，重現了二戰後的虛偽烏托
邦，一切和平而壓抑，像個美麗的陷阱，將所有「不同」的人困在無可抱怨
的美好之中。

Carol有愛她的老公、可愛的女兒、優渥的生活，看似令人豔羨、無可挑剔的
人生，卻成為她的牢籠。高尚優雅的豪邸，讓Carol看起來彷彿被周圍華美的
裝潢與家飾禁錮了一般，幾乎無法呼吸。那是個人人都得極度假裝的時代，
故事背景設在溫馨歡樂的耶誕節，更對比出Carol與Therese萌芽情感的壓抑
及灰暗未來。

在那樣的時代，Carol與Therese之間的一切都只能隱晦表達，也因此《因為
愛你》常給人冰冷的感覺，但這兩個女人的情慾流動卻是暗潮洶湧的。她們
初次相會，是在耶誕將至的百貨裡，許多女人挑著洋娃娃當禮物，但Therese
與Carol卻是聊起了玩具火車，帶出了這兩人並不打算遵守社會的遊戲規則。
Carol留下的那副手套，則開啟了更多心照不宣的試探。

她們的感情常常靠手來展現，很多戲是用手有意無意的觸摸、停留等等演出
來的。眼神也很重要，不能說的話都在眼神裡，例如有一幕，Therese說"I
have a friend who told me I should be more interested in humans."，
於是Carol問道"How's that going?"，Therese回答了一句"It's going
well, actually."，就在此時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意義你知我知，這就是
她們的溝通、談情方式。

在那個時代，任何人大概都只有關上房間門之後才能放鬆，其他時候，彼此
的禮數與社會的壓力，讓一切充滿距離感。禁忌的女女戀更是如此。片中主
角的臉，常常是透過明鏡映照、或是在沾滿雨滴或塵土的窗戶之後，彷彿導
演也讓觀眾如同50年代的社會一樣，透過扭曲、遮掩過的外在來觀察她們；
而她倆彷彿也隔了一層玻璃紙，不管彼此感情多深，在有外人的環境下，都
需要保持距離，隱藏情愫，似乎永遠無法完全擁有對方。她們渴望的，是做
真實的自己，但那個自己在當時無法被社會理解接受。社會不想要真實，社
會想要美好和諧。

Carol的丈夫Harge（Kyle Chandler飾演）也是，他對Carol的情況早已心裡
有數，卻不想面對事實，寧可Carol繼續演給他看，維持他對家庭的美好幻想
。片中有一幕，Therese說她想問Carol一些事情，但不知Carol同不同意，
Carol回了句"Ask me things......please."，帶出了Carol想被人了解的渴
求，這是Carol丈夫從來做不到的。不過，電影對丈夫的描述是充滿同理心的
，他不是個壞人，而是個傷心人，時代的背景製造出太多謊言，他陷入憤怒
漩渦也是情有可原，是以片子接近尾聲一段夫妻雙方與律師談話的戲，Carol
所言深深打動我，他倆都不是"ugly people"，若能誠實面對、互相理解，雖
仍有無法彌補的破洞，但傷害總是可以小些。

總是有女王架式的凱特布蘭琪，飾演成熟世故的上流貴婦Carol，毫無意外地
精準到位，倒是片中唯一一段性愛戲，可能是因為戲約中關於不露點的條款
，讓她演起來似乎多了些許彆扭感。但獲得奧斯卡最佳女配角提名的魯妮瑪
拉，更像本片的主角，除了出現的時間很長以外，她的角色層次雖欠缺背景
故事，卻有著較多的變化，從一開始尚不知如何定位自己的尷尬，到後來有
著完全不同的自信與堅定，她的純真一點一滴被慾望取代，隨後換來的經驗
與心碎讓她成熟不少，也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已非當年那個在餐廳點菜
不知怎麼點，乾脆照著Carol的點一份的女孩。

《因為愛你》是非常「美」的電影，導演Todd Haynes與當年合作過《遠離天
堂》(Far From Heaven)的攝影師Edward Lachman再度合作，以16mm膠卷拍攝
，打造復古感覺，鏡頭角度時時考量著美感。Carol身上的服裝，從頭到腳看
起來高雅昂貴，觀眾幾乎可以聞到她的高級香水味；Therese大多時候的服裝
都顯出了青澀尷尬的感覺，甚至有些不合身，讓她看起來更嬌小、尷尬，到
了片末的裝扮與造型則顯得精緻優雅，反映出她追尋自我後的自信魅力。

本片原著作者Patricia Highsmith的其他作品，通常以犯罪小說為主，例如
《天才雷普利》或《火車怪客》等等，《因為愛你》除了同樣有些黑暗色調
(noir)以外，內容卻大異其趣。Highsmith是女同志，由於當年的保守氛圍，
出版《鹽的代價》時用的是假名，內容則是由她的個人經驗找尋靈感，
Therese這角色可說是作者的投射。《因為愛你》電影版本的編劇Phyllis
Nagy是Highsmith的好友（Highsmith於1995年去世），這部電影從有初始計
劃、編劇完成初稿，到最後終於拍成，拖了將近二十年的時間，在同性婚姻
漸於主要國家獲得認可之際，回首遙望半個多世紀前的同性愛戀，突然覺得
《因為愛你》的結尾曙光特別動人，彷彿她們早已看到未來無限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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