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 - 藝術電影

文／張士達

　　隨著全球電影的創意日漸枯竭，商業電影陷入重拍與續集的循環，藝術電影則坐
困大同小異的形式與題材，泰國導演阿比查邦韋拉斯塔古，卻在今年勇奪坎城影展金
棕櫚獎的新作《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中，以單純的影像之美羅織迷離夢境，呈現出
跨越種種界線的寬廣生命觀點，從形式到視野都超凡入聖，也許乍看需要時間慢慢咀
嚼，卻絕對是值得再三閱讀回味的經典。

人鬼敘舊 生靈間和平共處

　　片中的波米叔叔罹患腎疾，須靠寮國來的外籍幫傭幫他定時洗腎。在他不久於人
世之際，死去多年的妻子以鬼魂姿態重現身邊，陪伴他走過生命最後的日子，失蹤多
年的兒子也再度出現，只是卻成了長毛紅眼的猴靈。作為影史首部奪下金棕櫚獎的「
鬼片」，片中的鬼魂現身場景堪稱前所未見：鬼魂赫然出現在晚餐席上，讓親人嚇了
一跳，但不是因為被鬼嚇到，只是因她驟然現身略感詫異，大家於是閒談敘舊，就像
重見一個遠遊歸來的家人。隨後已認不出人型的失蹤兒子現身，也在確認身分後加入
這場親人相聚，阿姨看著這個長毛猴靈，輕輕地問他：「怎麼頭髮長這麼長？」此時
戲院裡的觀眾們多半會響起莞爾的笑聲，但也就在此時，人與鬼魂、動物間的疆界已
被奇妙地打破，就像被導演施行了一種讓人暫時忘卻現實的法術。

　　《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片頭第一場戲，就以耐性的鏡頭凝視著黑暗田野中的一
頭水牛。水牛被拴在樹上，逐漸掙脫掉繩索跑到森林中，主人隨後找到了牠，慢慢地
將牠拉回去。這一場動物與人的互動，立即將觀眾帶入一個各種生靈和平共存的大自
然世界裡。片中忽然出現的一段彷彿神話故事的插曲，更是令人瞠目結舌的影史奇觀
：一個面貌醜陋的公主，在湖邊看著自己虛假但美麗的倒影顧影自憐，湖裡一尾會說
話的鯰魚卻誘惑她走入水中，展開了一場名符其實的「魚水之歡」。

宗教哲思 不斷與現實接軌

　　《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是一部需要在大銀幕上細細品嘗的視聽饗宴，細膩打造
的環境音效彷彿咒語般不斷地喃喃吟唱著，讓觀眾在並無明確情節帶領的情況下，卻
可以沉浸在影片氛圍中不由自主地跟著走下去。片中大量在自然環境裡的夜戲，則讓
植物或瀑布透過銀白月光的反射呈現出耐人尋味的層次。在一場波米叔叔深入山中洞
穴等待生命盡頭的戲裡，次日天明後陽光照進洞穴所切割出的光影線條，更微微呼應
著虛實交錯的生死界線，是全片最渾然天成的一個完美畫面。但影片並不因這些絕美
影像而逃離現實，鄉下房間裡僅以日光燈照明的慘白牆壁，以及片尾讓和尚洗澡換上
便服後跑到放著泰國抒情搖滾的卡拉OK裡，都讓全片持續奠基在凡夫俗子的日常生活
中，讓充滿宗教哲思的概念成為一種不斷與現實接軌的實踐。

獨步影壇 神秘魅力難言詮

　　阿比查邦過去的作品中，乍看毫無關聯的情節往往莫名地斷裂或連接，怪異的形
式幾乎成為他獨步影壇的招牌，但《波米》卻更多了一份難以言說的神秘魅力。他在
台北受訪時談到，《波米》片中許多題材、形式與技術，對他來說其實也都是新的嘗
試，因此在摸索的同時也不知道結果會如何，更不知道大家會怎麼看。我才終於對這
部新片成績的驚人一躍恍然大悟，原來正是這種對於未知領域的大膽碰觸，讓該片相
較於他的過去作品如此令人驚艷，並在新穎的形式上與片中對於生死議題的探索相互
呼應，而達到一種影史少見的圓融境界。在藝術電影大師紛紛凋零、後人又無以為繼
的全球影壇現況中，《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將讓真正熱愛電影藝術的觀眾充滿感激
地驚覺，電影藝術的腳步原來仍可以如此地走在時代前面。

─資料來源───────────────────────────────────

http://showbiz.chinatimes.com/2009Cti/Channel/Showbiz/
showbiz-news-cnt/0,5020,10010904+112010112100065,0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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