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星入境》(Arrival) - 但求不枉同行路 - 電影

◎《異星入境》(Arrival) - 但求不枉同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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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常說，過程比結果重要。《異星入境》用最感傷的方式表達出這個概念。

外星生物拜訪地球，飛行器在十二個據點降落，全球陷入恐慌，美國政府找來
語言學家Louise（艾美亞當斯）與理論物理學家Ian（傑瑞米雷納），試圖理
解外星生物的來意。Louise有個十幾歲就因罕病身亡的女兒，在Louise學習、
解碼外星語言的同時，關於女兒的回憶不斷浮現......

《異星入境》前半段的鋪陳，對我來說是差強人意的──我喜歡它的冷靜，但
有些部分略嫌緩慢重複。不過後半段，尤其最後的重大轉折，徹底讓我愛上這
部片。

根據Ted Chiang的短篇小說改編、Denis Villeneuve導演的《異星入境》，是
很不一樣的外星生物入侵電影，它幾乎沒有動作場面，兩方接觸場面異常神秘
平靜，主題也並不能算是地球與宇宙的關係，而是人如何應對未知、如何衡量
人生。它有個依據線性時間發展的故事，但也同時質疑時間的線性概念。

在面對來自外星的未知這部份，《異星入境》與其他同類電影選擇了不同路線
，不把重點放在如何攻擊對方、防禦地球，將「鷹派鴿派」的討論降到最低，
大多數的劇情都是為了描述Louise如何保持冷靜，不受周遭恐懼感影響，努力
跟語言不通的外星生物溝通。此部分似乎很適合在這個四分五裂的世界觀賞，
文字的溝通效果可以是和平的契機，但也可以是武器，一個字的誤解，搭配上
躁進的舉動，恐能產生極大殺傷力，既然誤判的後果可能相當嚴重，若能盡可
能把事情釐清、充分溝通，再做重大決定，可以減少很多危機。

不過，更讓我深受震撼的，是與Louise個人相關的重大轉折。Louise喪女的安
排起初令人聯想到《地心引力》，但繼續看下去才發現，原來這安排不只是為
女主角增添背景故事與觀眾的同情心，而是整個故事的基礎所在。

***以下有大雷，強烈建議看過電影後再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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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星入境》提到一個理論基礎：語言會影響人們的思考方式。片中的外星生
物，書寫體系是以一個圓為基礎，用上頭的波折與形狀表達不同意義，它沒有
起點、沒有終點，一次表達完整概念。外星生物對時間的看法亦如是，並非人
類習慣的一條長線，這種對時間的非線性態度，給了他們看見未來的能力。當
Louise漸漸習得外星生物的語言，她的大腦運作方式也跟著改變，而她想起的
「回憶」，並不是原先看起來的那樣──那些是未來發生的事情。女兒的誕生
、女兒生病、女兒父親的離開、女兒病逝......是Louise的未來。

這結局帶來的情感衝擊，是我完全沒預料到的，而這個大轉折並非譁眾取寵的
花招，它不只讓觀眾的大腦叫一聲"Wow"，也讓觀眾感性上頓時體驗到各種複
雜的情緒，用另一種角度思考自己的生活。

如果清楚知道未來是悲苦無依，該用什麼心態過著現在每一天？畢竟，日常每
件可以喜悅的小事，都得帶著悲傷的殘影。

而這背後更感傷的滋味，是該設定帶來的暗示：我們被命運主宰，無法改變人
生，自由意志全是假象。

不過，要怎麼看待這點，也可以有不同的角度──「全都已命定」似乎讓一切
很無意義，但，退幾步看，人雖沒有主角Louise那種預知未來的能力，不知將
來會碰上哪些事情，但每個人都已知最終結局是死亡，如何努力都躲避不了，
那麼，如果現在過得並不很快樂、未來又難免一死，為何我們還未現在就結束
生命？這原因就在於生命中其他酸甜苦辣，從生老病死衍生出的愛、歡樂與痛
苦，都讓人不捨，生命中的喜樂與傷痛同樣值得頌讚，這概念也是讓Louise在
知道未來的狀況下還願意勇敢前行的原因──她願意走這一回，即使知道將有
悲傷終局。

由於本片未提供足夠資訊，我無法確定Louise有沒有可能做不同選擇、改變自
己未來，會否造成時空矛盾、多重宇宙裂解之類的，不過全片收住的那個時間
點，是Louise看懂了整件事，明白了未來與身旁這男人會是什麼結局、附帶的
又是哪些傷痛，卻仍毅然走上這條路，沒有什麼掙扎，這樣的安排令我感動非
常。我們常為了與身邊至親相處的衝突而洩氣，為了愛人所做所為不如期待而
難受，我們總是害怕未來會失去對方，不論是我先拋下他，或者他先拋下我，
我們惶惶不可終日，懷疑對方變了心、懷疑自己沒了感情，為一切努力感到不
值......但如果已經知道未來結局了呢？對，他會離開，對，她會消失，然後
呢？寧可現在馬上轉身走人嗎？還是就這樣繼續笑著痛著攜手著，直到無法避
免的結局來臨，承受定義一生的痛苦，但獨自回顧過往，依舊感到值得？

《異星入境》讓我重新思考，更深刻的「不枉此生」是什麼。如果一段關係，
能讓人在知道它會以痛苦終結的狀況下，依舊沒有猶豫地走下去，就真的是不
枉了吧。我們跟身邊的人或許終將走散，但求不枉伴侶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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