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磺島的英雄們》，被塑造出來的英雄。 - 電影

我們歷史系有一堂專題課程，主題是歷史記憶。

上個禮拜，教授讓我們看 Clint Eastwood 導演的《硫磺島的英雄們》。

又是一部令人無限感慨又值得深思的電影。

經過一個禮拜的時間沉澱，有些心得希望能與各位板友分享。

佔據版面，還請各位海涵。

－－－－－－－－－－－－－－－－以－下－有－雷－－－－－－－－－－－－－－－－

《硫磺島的英雄們》原文片名是Flags of Our Fathers，雖然以往會覺得某些中國翻譯的

片名令人啼笑皆非，但這部電影的中國翻譯片名是《父輩的旗幟》，直譯反而更能原汁原

味地表現這部電影的宗旨。畢竟，當大家真正看了這部電影，便會發現這不是一部二戰英

雄片，反而在批判「英雄」的塑造過程。所以，下文會以《旗幟》代稱這部電影，觀者如

若不喜，冀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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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幟》一片的故事來源自一張奪得普立茲攝影獎的照片「美軍士兵在硫磺島豎起國旗」

。這張照片已經成為美國人的象徵之一，並被認為在太平洋戰爭末期激勵了美軍的士氣。

http://i.imgur.com/b6ahi8j.jpg

但片中提到，其實照片中的升旗行動曾有兩次，而相機拍到的是第二次升旗行動。諷刺的

是，會有第二次升旗行動，其實是一位海軍高官為了收藏第一面旗幟所為。兩次升旗行動

人員的不同，也在片中隨後被檢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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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觀看本片以前，助教還給大家播放了李安導演《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的預告片。兩

部電影的主題其實頗為相近，但從預告片便能看出，《中場戰事》的敘事角度比較偏向比

利本人。《旗幟》一片呢？從片尾交代後事的情節中，即能看出敘事角度來自原著作者，

也是看護兵John "Doc" Bradley的兒子James Bradley的角度來講述的。

為什麼呢？我個人認為，這張豎立國旗的照片、日後在硫磺島戰役的戰果，以及國家力量

塑造英雄的過程，已經足以讓當代人狂熱，不會去好好檢視真相並反思，所以這項任務便

留給下一代去做、去思考。片中有一段令我印象深刻的情節是這樣的：Ira Hayes向海軍關

係人員指出照片上的士兵並非Hank Hansen，而是Harlon Block，得到的回應卻是名單已經

公布，民眾需要的不是真相，而是知道名字的英雄。直到片尾，情緒抑鬱的Ira才向Harlon

的家人告知此事，真相才得以大白。而事實上，直到今年（是的，在硫磺島戰役後71年）

6月23日，美國海軍陸戰隊才公布真正的名單。沒有Hank Hansen，也沒有John Bradley，

這兩位是第一面旗幟的豎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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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幟》一片中，東木老爺子最著力批判的，是國家公權力塑造英雄的行為，以及對英雄

的消費。海軍高官告訴John、Rene Gagnon與Ira，他們必須配合表演，國家才能募得戰爭

款項，製造武器對抗日軍，這正是對大眾消費心態的一種利用。當戰友們仍在為勝利奮戰

時，John、Rene與Ira卻得像個小丑一般，在霓虹燈下表演爬上折缽山的情景。演員們很好

地演出三人心中的掙扎與對戰爭記憶的痛苦。比方說，對淋上草莓醬的甜點感到噁心，提

醒了觀影者，每一場戰爭的勝利，皆是以士兵的鮮血與屍身堆積而來。最後，Ira受夠了，

他要求回到戰場，對他而言，與其在霓虹燈下受人檢視，他寧願與戰友在血與火中並肩作

戰。

而後話更讓人感到諷刺。戰爭結束以後，大眾消費心態退燒，Rene試圖向一位曾在宴會中

給他名片的大商人求職，卻不果，最後只能一輩子當個清潔工養活家庭。

另外，當大眾得知Hank Hansen並非照片中人後，硫磺島戰役紀念儀式竟然不邀請Hank的母

親。難道Hank不是硫磺島的英雄嗎？不，他是，但他的事蹟不足以給人消費，於是他的英

勇就被刻意地遺忘了。

在《旗幟》一片以前，東木老爺子的電影我只看過一部，即今年九月上映的《薩利機長》

。雖然《機長》一片與戰爭無關，但無獨有偶地，該片也在批判大眾對英雄的消費心態。

薩利的這句話令我印象深刻：

「40年的飛行資歷，到最後卻在208秒內定奪褒貶。」

我認為這句話不只是對事故調查委員的話，也是對大眾與媒體的回應。

英雄，是被塑造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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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消費心態之外，我認為本片還批判了種族歧視。有一段情節中，即使Ira Hayes已經被

稱作「硫磺島英雄」，他甚至沒有辦法進入某家餐館。那家餐館只歡迎白人顧客，不歡迎

印第安人。這時候已經是1940年代了。是不是有種既視感？印第安人這樣的處境與黑人民

權運動以前的黑人處境（阿拉巴馬州立大學禁止黑人學生入學、公車上黑人必須讓座給白

人）根本一模一樣！

我真正明白，何以黑人民權運動如此的偉大！或許，民權運動不只提高了黑人的地位，也

提高了其他「有色人種」、少數族裔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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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電影，或是該段史實，還有一項值得注意的重點，即媒體力量的強大。一群士兵在

硫磺島豎立國旗，被一位戰地記者拍攝，成為宣傳素材，提振美國人士氣，而這群士兵也

成了美國二戰的象徵之一。但也正是媒體掌握了如此強大的力量，在處理素材時也就應當

更加小心。另一張間接改變戰局的照片「阮玉鸞將軍處決越共份子阮文歛」，由於媒體的

「誤讀」，使得南越軍官殘暴的印象深植美國人心，成為反戰運動的高峰之一，間接迫使

美軍在人民的壓力下撤出越南。

http://i.imgur.com/akrRmsX.jpg

然而事實是什麼呢？阮文歛是越共游擊隊的一個領袖，在被抓到以前，他殺害阮玉鸞將軍

同事的全家人。

越戰結束以後，阮玉鸞移居美國維吉尼亞州，以經營披薩店為生。但當他被發現是照片中

人時，辱罵隨之而來（例如：洗手間被塗鴉「我們知道你是誰，混蛋」），使他被迫關閉

披薩店，最後在世人的唾棄中罹癌病逝。

阮玉鸞有錯嗎？從另一個角度而言，他處決了一位殺人犯，大家會覺得判處殺人犯死刑的

法官或執行死刑的法警有錯嗎？不過是從他的立場行事罷了。

拍攝照片的攝影師Eddie Adams日後曾向阮玉鸞的家人致歉，並說道：

「（阮玉鸞）是一名英雄，美國應該為他哭泣。我只討厭看到他在人們不瞭解自己的情況

下，得到了這樣的結局，他殺死了越共，我則用相機殺死了他。照片會撒謊的，我希望大

家想想自己在那個灼熱的日子裡是那位將軍，面對著據說是壞人的被捕者，他剛剛才轟死

一個，兩個，三個美國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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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劇情。我並不是什麼專業的影評人，所以，我的能力限制了我對於《旗幟》一片劇情

所能做出的評述。

不過，我以為這部電影最後的意象是很美的。彌留中，John Bradley好像又回到硫磺島，

在緊張的戰役中，士兵們終於得到能稍微喘口氣的時間，歡快地跳進海裡游泳，並呼喚著

John的暱稱"Doc"。劇情回到袍澤之情，似乎也象徵著，John終於能夠與他的戰友們團圓了

，在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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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硫磺島的英雄們，值得被記住。不只是豎立旗幟，而被國家塑造、宣傳為「英雄」

的士兵，也包括所有在戰役中拋頭顱、灑熱血、為保家衛國而戰鬥的人們。

不過，我現在能查到的名錄，也只有前後兩次豎立美國國旗的士兵了。這些名字，不應被

忘記。

豎立第一面美國國旗的士兵：

http://i.imgur.com/c0hYRzx.jpg

1st Lt. Harold G. Schrier

Platoon Sgt. Ernest "Boots" Thomas（死於硫磺島戰役）

Sgt. Henry Oliver "Hank" Hansen（死於硫磺島戰役）

Cpl. Charles W. "Chuck" Lindberg

Pfc. James Michels

Pfc. Raymond Jacobs

Pvt. Phil Ward

PhM2c. John "Doc" Bradley

豎立第二面美國國旗的士兵：

http://i.imgur.com/9CxXGJG.png

Pfc. Ira Hayes

Pfc. Harold Schultz

Sgt. Michael Strank（死於硫磺島戰役）

Pfc. Rene Gagnon

Pfc. Franklin Sousley（死於硫磺島戰役）

Cpl. Harlon Block（死於硫磺島戰役）

另外，以下這位並未參與豎立美國國旗，他是John Bradley的好友與好搭檔：

Pfc. Ralph "Iggy" Ignatowski（死於硫磺島戰役）

其他士兵的名字暫時查不到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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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大家耗費時間看完這篇文章。想寫這篇文章想了一個禮拜，總算還是寫出來了。

我文筆沒有很好，寫起來也略為語無倫次，還請大家見諒。

如果有任何意見，希望各位板友可以在下方推/噓/箭頭留言告訴我，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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