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戰爭》-以隻眼觀照人世苦難 - 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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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遠方有戰爭，

我該掩耳或是坐起來，慚愧地傾聽？

應該掩鼻，或該深呼吸難聞的焦味”



戲院燈還未全亮，隨著 Credit Roll 一起浮現腦海的，是余老的這首詩。詩人兩難於道

德同情和生存本能間的距離，與筆者在《私人戰爭》觀後的心境如此相仿。前一秒還置身

在彈擊聲震顱欲裂的前線、一霎時又被拉回到安適平穩的此刻此處，暴亂戰火只剩下天外

一方的不祥感應。



作為一名紀錄片導演，Matthew Heineman 過去攝錄的是人世真實的苦難與齷齪，但這一

次，他選擇的是以傳記電影的類型傳達他所認知的惡與戰爭。電影既紀實又充滿戲劇張力

，既選用真實的戰爭災民做臨時演員、傳達每一雙裡的真實哀慟，又適時穿插以魔幻情境

，具體傳達英雄歷盡苦難而不可磨滅的心魔。在這樣「於失真的必然中逼近真實」的方式

，「戰爭的形貌」可以更全面地結合在戰地記者 Marie Colvin 的傳奇敘事裡，前綴以早

能料得的毀滅，如寓言一般慨然展開。



《私人戰爭》把我們領向了每一場 Marie Colvin 曾親臨過的戰爭前線，而得以和她一同

進退，見聞那些刺鼻的煙硝、血漬、號哭，與地面著彈後捲開的漫天揚塵。透過主人公的

獻身義舉，導演在電影裡記錄著戰爭這枚碩大無機的巨輪，無情、無益、無意義、無差別

，緣由莫問地粉碎障礙眼前的萬物。這樣無理的毀滅無時無刻不在世界的某個角落發生，

也總好像離身處文明安穩中的我們如此遙遠---但，對於自詡文明前進的我們來說，這樣

對世界彼方之苦難的被動不理，是否是道德的？『不』，這是以戰地記者為志業者們以生

命交換來的、擲地也會地裂的呼喊。



如果遠方有苦難，只要此方也有人在乎，那麼無論如何的絕境、都將有改變的契機。這就

是 Marie 所奉行的準則，她不只是安全鋼殼中的旁觀者、紀錄者，也是「在此處」的參

與者、以身犯險的干涉者。她干涉戰爭以外界的「周知」，以輿論的趨向，以筆伐的焦點

。只要真實被認知、被散佈，便沒有攪動不得的池水。近三十年的記者生涯間，Marie 便

是這麼發揮著一名記者能發揮的最大力量，數次揭露可鄙的戰爭罪行，間接拯救無數的受

難平民，是活生生存在過的超級英雄。



Rosamund Pike 的演出無疑是值得喝采的。她將 Marie Colvin 即使身心俱疲、對自我充

滿疑慮，也依然義無反顧投身戰火的身姿刻畫入骨。其舉手投足、怒目或愁容，都充滿在

那獨眼英雄的鋼鑄形象裡，讓人十足信服。其中最能表現出她外剛內柔的演出、莫過於

Marie 與編輯 Sean 在河邊對談的一段了。因著自己見證過的苦難與死別，Marie 在

Sean 面前第一次崩潰了，當面指謫像 Sean 這樣的安居於和平世界者，將見證苦難這樣

的責任加諸在她身上，放任她耽溺於自己的愧疚與驚懼中。



「如果連妳都放棄了，我們--世人們還有什麼希望呢？」



Sean 自己也是清楚的吧，面對 Marie 這罕有顯露、如凡人軟弱的一面，他選擇以斥責、

苛求與請命的回應，這的確是讓 Marie 繼續完整和實現自我的強心之劑，是實現人世正

義的必行苦路，但也是將她推往天註死地的易水驪歌。



Marie Colvin 最終沒有退卻，沒有停止這見證、紀錄、傳遞與保護的壯旅。那些歷戰累

積來的死亡恐懼與悲傷記憶，還有愁雲壟罩的創傷後症候群，都是屬於她自己的、與世界

的戰爭，A Private War。而她選擇奮戰到底，至死方休。



最後，談回電影本身，雖然 Marie 的傳奇是如此觸動人心，但覺《私人戰爭》本身猶有

未盡完善之處，例如魔幻場景的切入、既是亮點也是部分尷尬點，輕淺處不痛不癢，強烈

處如幻覺的表現手法又與 PTSD 的症狀相去甚遠，不僅放置的合理性少了，也恐生誤導。

而更個人私新希望的一點的是，雖然全片調性是偏冷靜哀愁的，但對於如此傳奇壯烈的一

生，私以為再渲染一點也是剛好。義士如她，當是值得後世的我們深深悼念與記憶的。


by 木求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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