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還真》觀後，股東有FUCK說～ - 布袋戲

聽說起手式不能自稱老戲迷，不然會變成老害，那只好說恁祖媽股東，不知道這樣講話能
不能大聲點。



一、結論

ㄟ對，先說結論，搬出了霹靂最大的IP，卻有機會讓股價跌到歷史新低，根本經營天才，
為了我的摳摳著想，我應該要從初一開始情勒身邊所有人去看，甚至買票塞給路人拉擡票
房，但看了兩遍我還是不知道要怎麼推薦這部電影，so，Let it go～（被股價凍死

從奇人密碼、刀說異數到素還真，一次又一次看到霹靂埋頭衝刺再跌個狗吃屎，不知道該
稱讚勇氣可嘉（ㄎㄡˇㄉㄞˋㄏㄣˇㄕㄣ），還是沒有學習能力，口口聲聲說要做東方漫
威，但到底從漫威學到了什麼？



二、霹靂和漫威

其實，黃文章有東方漫威的雄心壯志我覺得很可以（雖然以前也畫過東方迪士尼的大餅）
，不是說要做到電影賣翻全世界，而是我以為霹靂要開始花時間研究，漫威電影如何將一
樣是長壽劇般的故事，重新提煉成電影或新劇集的長度，同時思考這些角色在當代可以如
何被重新認識，喚起共鳴。

對，我以為。

進電影院看刀說異數後，就知道霹靂完全沒在這方面下功夫，是我高估了他們。而《素還
真》從現在獲得的資訊看來，黃文章負責劇本、素問潤飾、黃亮勛內外部溝通和刪減，所
以這個讓我不知道要怎麼推薦的故事，看來還是黃文章責任最大。

不是說不能老套，漫威電影的故事核心哪個不老套，能用老套的核心說出流暢好故事（加
上當代的視覺包裝）就是功力。每個時代都有傳唱的情歌，但沒人說愛情很老套。

以父子（師徒）衝突為故事核心當然沒問題，這個衝突也可說是黃家幾代以來的宿命，拿
來一寫再寫都可以是戲內戲外呼應的精彩，but，這個在正劇中被翻來覆去煎炒過無數次
的衝突關係在《素還真》裡卻被處理得如此生澀，真的始料未及。

明明設定了八趾麒麟把素還真撿回去養大，明明創造了禹鱗君＋禹歡這對父子作為對照組
，卻兩組都寫得十分淺薄，演半天還不如鋼鐵人一句「I love you 3000.」有力。

說實在，如果把最開頭明明說趕快離開，卻不知為何開始喝酒吟詩跳舞（ㄒㄩㄢˋㄐㄧˋ
）的八趾麒麟剪掉，以及禹欣被沙動天調戲這種充滿老直男臭的橋段剪掉，是不是就能多
留點時間給兩組父子做更多細節鋪陳？



三、這不是「素還真」的電影

《素還真》最可惜的點，是看完這部以素還真為名的電影，卻無助於認識這個角色，更遑
論探討這個角色的成長曲線。黃文章喜歡提漫威，那就用漫威電影宇宙的第一彈鋼鐵人來
舉例。

鋼鐵人1的劇情一點都不複雜，就是讓觀眾見證一個賣軍火的紈絝子弟如何在命運安排下
決定運用自己的能力和資源扛起保家衛民的責任。大綱很八股，但故事卻不能八股。

因此鋼鐵人1的故事一直在確保傳達一件事──東尼史塔克（主角）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做
這個決定，也就是確保角色動機能被觀眾接收到，觀眾對角色共鳴就是在這個過程中被建
立起來的。

觀眾不需要是紈絝子弟，也能感受史塔克想被看見、想證明自我，想彌補過去錯誤的心情
，這些心情的源頭是角色性格，性格成為推動故事情節的動力，在編劇的過程中，一步步
串起「性格＞動機＞情節＞性格＞動機＞情節」的循環。

性格決定命運這個主軸在漫威所有單人電影中都可以清楚看到，而他們處理的方式也很簡
單粗暴，就是先呈現性格、再展開命運，觀眾先看到開屏滿場飛的孔雀史塔克，再看到史
塔克落難，《美國隊長》也是先看到史蒂夫「I can do this all day.」，再看到他自願
被帶去人體實驗。

聽起來很簡單的作法《素還真》卻完全沒做到，一開始花了一堆篇幅的爬山看麒麟打架，
只能看出素還真是個希望尊重天道循環，有點皮的小可愛，然後沒了，一轉眼就跑去借書
鬧朋友，又一轉眼為了還書錢跑去懸絲診脈，只有情節情節情節的堆疊，「性格＞動機」
這一塊付之闕如，這要觀眾如何感受角色？

霹靂不妨發發問卷問所謂覺得好看的新影迷，他們或許覺得故事不錯、畫面吸引人，但，
他們看到了什麼樣的「素還真」？



四、這是一部電影，不是電影宇宙的第一部

在看《素還真》的相關採訪時，公關災難a.k.a.現在還是不知道布袋戲哪裡好看的第五代
黃亮勛說的話我還不是那麼在意，覺得最可怕的是，一開始黃文章就想做五、六集的電影
宇宙這點，對我來說，這就如同在八年抗戰的故事中，將軍向士兵們喊聲「抗戰還有七年
，我們再撐一下！」一樣荒謬。

當年漫威可說是在背水一戰的狀態下推出《鋼鐵人》，再有續推其他超英電影的遠大目標
，參與者都知道《鋼鐵人》不成功便成仁，因此當下能做的，就是把《鋼鐵人》這部電影
做好。《素還真》卻在當家大IP的鬼遮眼下，認為推出234理所當然，反而做出了「規畫
很豐滿、電影很骨感」的成果。

最終，《鋼鐵人》成功塑造角色，由角色帶領劇情，角色再拉動其他角色建立漫威宇宙，
而《素還真》反讓角色的面貌模糊不清，讓人擔心下一部不管是《葉小釵》或《一頁書》
，都會重蹈同樣的悲劇，行為缺乏動機、角色服務劇情。

這讓我想到《鋼鐵人》最後結尾的「I am Iron Man.」擲地有聲，對比《素還真》結尾主
角一臉咦咦咦咦的臉實在天差地別，不過這兩個結尾也恰好反映出兩部電影各自的命運，
也算是一種戲裡戲外相互呼應的趣味。

說得更直白些，看《素還真》我沒看到一個角色、一部電影，我只看到黃文章不斷強調「
我還行！」



五、天命大冒險

先喊一下「睦天命我婆！」

看到有些人抱怨天命觀很老套，我還是重覆上面提過的，老套不可怕，可怕的是連老套都
處理不好。

天命這個概念用漫威的語言來說就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說穿了超級英雄講來講去
也就是這個核心，但同款不同師傅，同樣的命題，在《鋼鐵人》系列中可以看到決定接下
「天命（責任）」後，性格缺陷如何帶來業力回饋；在《蜘蛛人》中可以看到獲得能力後
，如何思考「天命（責任）」的邊界，可偏偏《素還真》裡的天命變得很詭異。

天命（責任）與能力相輔相生，但素還真獲得的能力卻像是阿嬤幫孫子準備的飯菜，阿嬤
覺得你餓所以給我吞下去，而阿嬤為什麼覺得你餓，就只是因為你向阿嬤問了聲「呷飽未
」，這種說不上是理由的理由。

素還真獲得球尾麒麟襄助（強迫推銷）的原因，居然是因為素還真選擇幫助球尾麒麟，這
個幫助缺乏鋪陳且充滿偏見，為什麼傷人的一定是壞人？為什麼要幫助受傷害的人？只因
為毛絨絨的生物看起來比較討喜嗎？

從麒麟雙劍「仁者為王、天下大利」的文字中可以看出，球尾麒麟的行為是因為肯定素還
真是「仁者」，但這個「仁」字在劇情中存在感非常薄弱，在角色的對話和行為中缺乏線
索，以至於球尾麒麟的付出和素還真後來的醒悟都顯得莫名其妙。

把看書尋找身世這個毫無鋪墊的設定拿掉，好好以素還真的「仁心（性格）」、「扶弱（
動機）」推動劇情，呈現仁心遭遇的衝突、考驗和自我探問，在走自己的路和肩負責任間
的猶疑，結合對照組禹家父子和麒麟的選擇，這樣不是能讓最後承接天命（責任）的決定
顯得更有份量、更能說服人嗎？

再說一次，老套不可怕，可怕的是連老套都處理不好，《素還真》足以成為劇本課上「大
家來找碴」的教材之一。



六、眼中沒有老戲迷，其實也沒有新戲迷

很多人認為霹靂現在不顧老戲迷，並想像著還不知道在哪的新戲迷很蠢很切心，但《素還
真》其實也沒有把新戲迷放在眼裡。

我以為虛淵玄已經示範過，所謂新戲迷，不是臺灣的新戲迷，也不是華語圈的新戲迷，而
是不知道布袋戲、不知道何謂武林江湖的全球「新」戲迷，不用這樣的想法來做電影，就
只是再換一次刀說異數上網飛爆死的悲劇而已。

東離第一季虛淵玄用了很多力氣將武俠（仙俠？）世界裡習以為常的表現換句話說，或做
出由淺至深的呈現，但《素還真》似乎覺得多做任何一點這方面的努力都是浪費時間，不
如讓兩隻麒麟打架要緊。

隨便舉例，為什麼成年素還真額頭有個紅寶石，八趾麒麟額頭卻是珍珠？如果我對仙俠毫
無概念，我應該只會覺得素還真額頭那顆是八趾麒麟幫小時候的他針灸完留下的結痂。

不是說要花很多篇幅講額頭，而是這東西牽涉到修行、修為等這個世界觀裡重要的基礎，
是可以發展劇本枝節的一個點，也可以作為未來發展宇宙時，做角色更細緻設定的依據。

另外，從電影本身的技術來說，切進新的場景卻不做任何字卡，對新舊戲迷來說都是觀影
體驗上的困擾，雖然漫威（尤其《美國隊長》系列）老是被笑地點的字卡越做越大，可是
這種方法簡單粗暴但是有效，有助提升觀影的流暢度，不用老是分神想「蛤？這是哪？」

採訪中，黃亮勛一直強調情節要簡單、時長要短，但觀影的流暢度低，情節再簡單有什麼
用？就像設計一座遊樂園，一直強調闔家歡樂、輕鬆遊玩，但園區內指標系統卻做得一塌
糊塗，遊玩體驗的評價怎麼會高得起來？



七、沒有主題只是想湊七

總之，對《素還真》的評價我只想借用在哪看到的評語，大意是，「我走進一家老字號餐
廳吃飯，餐點差強人意，可是廚師不斷強調，現在人吃不出用心的料理，所以省略了很多
料理步驟，外型看起來差不多就行了。而且廚師說他用了超高級的餐具、超特殊的吊燈，
希望讓人耳目一新，你看新客人也說餐點不錯吃、餐廳氣氛好，請給我們好評、未來繼續
支持。」

只能說，如果這間餐廳不是在精進料理的前提下做硬體的改變，而是堅持繼續花大錢換餐
具、改吊燈、買好評，也只能尊重、祝福了。

說實在的，黃亮勛不熱愛布袋戲、不懂布袋戲哪裡好看不是他的原罪，他就只是剛好是黃
文章的長男而已，看他對霹靂轉投資的成果很滿意，就繼續走這條路也無不可。

不少人喜歡吐槽誠品現在變成地產商兼百貨公司，但書店經營之艱難，大家數數一個月踏
進書店多少次、買多少書就知道，所以我並不會鄙視誠品的作法，至少在書店成為瀕危物
種的今天，他們還養得起書店、養得起員工。

霹靂也是一樣，撇除布袋戲，它就是一間要養很多員工的公司，如果黃亮勛真的能找到為
霹靂有效挹注營收的其它事業，或許將是霹靂能夠存續的重要轉捩點，功德無量，BUT，
就是這個BUT，希望投資和布袋戲能分成兩塊，把布袋戲這塊能交給真正對布袋戲有愛的
人來接班。


最後條列一下單純想murmur的東西：

1. 希望黃文擇能獲頒終身成就獎，八音才子！偉大！

2. 配音多了很多不同於正劇的細節，不知道跟找聲導有沒有關，很棒！

3. 雙麒麟的動作人味太重，可惜。（從造型設計上可能就避免不了這個結果）

4. 偶頭可以特寫，但特寫卻毫無動作是要大家通靈他們的表情？

5. 為何好幾幕明明正在講話，特寫時嘴巴卻不動？搞得像在講腹語。

6. 可以一氣呵成的段落就不要再剪得更碎，妨礙觀影流暢度。

7. 劇中很多動作細節和巧思看得很感動，感謝導演、攝影、操偶和場景。（但素還真抱
八趾麒麟哭那邊為何這麼木？）

8. 如果還有把《素還真》推向國外的野心，台詞、剪接務必調整。（布袋戲的好處就是
沒有嘴型問題，調整台詞還能挽救一下整個故事）

9. 真的想向漫威看齊，麻煩做很多很多功課，我可以免費去講PPT，想學不要只學表面啦
……。

10. 看《素還真》還有很多閒錢做很多閒事，遠遠不夠破釜沉舟，如果還有下一部，請把
它當最後一部來做。



明天開盤，股價有沒有機會像氣溫一樣低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