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爾之子》如果看見地獄，我就不怕魔鬼 - 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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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奧斯維辛集中營，所有的人都與死亡為鄰，差別只是存活時間的長短而
已，有人的背上被打了個大叉，像是毀滅的記號，無差別待遇，德國長官眼
中的這些猶太囚犯沒有名字，亦沒有身分，他們什麼都不需要有，只剩軀體
，還有被掏空的靈魂，存活並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了。


索爾被指派為工作隊的成員，負責安撫猶太囚犯，並將他們引領至淋浴間「
洗澡」，然實則是一間毒氣室，「洗澡」便是屠殺，後續將毒氣室殘留的血
跡清理乾淨，日復一日，這些被派遣為工作隊的人員一樣會喪命，差別只在
於他們多了些苟延殘喘的機會，眼睜睜靜待死期來到。索爾總是木然，臉上
不帶任何情緒，形同槁木死灰。《索爾之子》最令人驚駭的便是，終日與死
亡為伍，終日與屍體作伴，那要如何活下去？某種程度上，「沒有意義」便
是最大的意義，身邊的活人，包括索爾自身，不久的將來也都將變成屍體，
故索爾回答同伴的那句話：「我們早就死了」，鏗鏘有聲，卻無人聽見。


觀眾總是追隨索爾的背影，在黑暗幽閉的集中營裡恣意穿梭，背景不時傳來
痛苦的哀嚎、尖叫、槍聲、水聲還有德軍的怒罵聲，電影沒有使用配樂，這
些背景聲更令人不寒而慄，所有人都像是視而不見一般，麻木地進行著例行
公事。此外，失焦的鏡頭之下，刻意將殺戮的兇殘模湖化，觀眾始終看不清
那些被殘害的猶太囚犯的面貌，又黃又暗，時刻瀰漫著死亡的氣息，這些工
作隊的人交談時都盡量壓低聲音，像是怕觸碰到禁忌，所有人都很壓抑，又
很躁動，外表卻死氣沉沉，整個集中營像顆未爆彈。


貫穿整部片的主線便是索爾替死去的兒子找拉比，近乎瘋狂的執念。然而那
是假的兒子(同伴篤定索爾沒有兒子)，最後出現了為了求生而冒充的假的拉
比，兒子是假的，拉比也是假的，隨口胡謅的禱告詞也可能是假的，那麼上
帝的恩賜會不會也是假的，上帝沒有辦法拯救索爾，神的代理人沒有辦法拯
救兒子，沒有人倖免於難，於是尋找拉比成了祈求上帝的無聲呼喊。索爾偏
執地力保屍體，是否因小男孩的生命，掀起了索爾對生命初始的感悟，以及
作為一個人所應該擁有的靈魂的重量，選擇小男孩作為意象，既是新生，也
是死亡。對索爾而言，不是求生，而是做一件人理當奮力做的事情。因為集
中營裡，他們活得不像個人。


最後，當索爾正在躲避，整部片像是終於明亮了起來，正面的特寫鏡頭底下
，是索爾淺淺一笑的臉龐，他看見了一名德國小男孩，小男孩跑開了，如同
希望又伴隨絕望，這是索爾死亡前的「凝視」，是儀式的確認，還是心理層
面的安慰，或是對生命的感悟，如此一來，彷彿前面那些看似無謂的事情都
有了意義，但也沒有意義了。響起的槍聲的確宣告死亡了。


這是人間，也是地獄，他們終日在人間的煉獄裡求生存，這樣的生存與死亡
無異，明知無法存活，所以透過死亡來映照自己潛藏的人性。


如果看見地獄，還會怕魔鬼嗎？那麼生存或死亡都已經不重要了，索爾說他
早就死了，因為必死無疑，命運不會再更差了，何不就從死亡當中得到最後
的信仰呢？像是從禱告與安葬中獲得某些救贖，以假亂真，如此就不怕魔鬼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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