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致那陽光普照的遠方 - 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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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美好的遠方，該當就是「這裡」了。那些在黑暗的年代裡受難和殉道的人們所翹首期

盼著到來的，便是像今日這般、人們浸淫在無所不在的自由中、又如空氣般難以覺察的，

你我的時代。



躍升檯面上的歷史定位


即使經歷了改革開放，國家正常化，政權轉移，我們仍遲遲等不到主流媒體與電影產業正

視這段過往歷史傷痕的時候。就在我們以為歷史的黑暗把那些零星的思想星火都吞食滅盡

、埋葬入歷史洪流中後，《返校》終是跨過了遺忘與世代的鴻溝，將那把傳承的薪火遞來

，以溫柔無畏、直面創痕、甚至包裝華美的姿態。這一遞，我們已等了半個多世紀。


作為導演的第一部長片，電影從藝術層面來看並不純熟。其虛幻與回憶的界線處理不佳，

過早過多的暗示破梗使懸疑盡失；背景交代式的粗暴台詞，凌亂尷尬的轉場，加上一些口

條與佈景考據的瑕疵也偶爾讓人出戲。若從商業娛樂與類型電影的角度看，其恐怖氣氛的

營造顯然也滿足不了中重口味的愛好者——只是這些在本片鏗然有聲的歷史定位前，似乎

已沒那麼重要了。《返校》就是我們這個時代需要的電影。


如果未來真的有某種正義能夠被完滿實現，這就是那歷史巨輪向前軋進時的下一響，即使

未臻完美，也已預示了有偉大的轟鳴將臨。



從遊戲到電影—敘事者意圖的移轉


作為一部遊戲改編電影，我對電影在顧全遊戲內涵與精神、承繼美術質感與氛圍的同時，

還能更上一層地拉升格局這點感到嘆服（即使為了這個目的，使得部份敘事流於直白，從

而犧牲了韻味與藝術性）。


那同時也是因為兩者的目標與聚焦主題是有差異的。遊戲原作聚焦的主要是方與魏兩人對

過往錯誤的直面和個人的救贖，再透過拼湊那時代背景的悲劇片段，讓現代玩家領悟到，

「原來遊戲也是一個可以傳遞歷史訊息的媒介」。而電影則更直接擴大了議題、對準了整

個黨國時代的不義威權，向所有觀眾傳遞著、昭示著這樣一個訊息—「如今已是我們能磊

落大方地，談論過往歷史暗處的時代」。


電影的整個改編傾向十分具有企圖心，保有原作的風格與氛圍，卻又更加強化了其欲指涉

的議題，這點可以從鬼差與白教官的設計改編上看出，雖然這淡化民俗、強化政治的改編

，勢必會是個兩極爭議、幾近超譯的處理，但我個人整體上是贊同的，如此變化除了強化

力道，也讓電影和遊戲的「恐怖」元素，更直接地與白色「恐佈」的恐怖真相遙相呼應。

這整體格局的躍升也進一步地改變了那句文本主Slogan的涵義。『你是忘記了，還是害怕

想起來？』在虛幻世界中的教官步步逼迫、喊著要方放下、把悲劇塵封留在過去、以忘記

來達到「和解」，那指涉連結的議題比之遊戲的隱晦寓意已是不能再淺白了。作為這塊土

地的承繼者的我們，有不能忘記的責任，但那絕不是為了撕裂、對立或傾覆什麼，而只為

守護這得來不易的自由盛景，以及為所有逝去英魂的安息。



『生命的意義在於創造宇宙繼起之生命』


而沒有自由的人如何能稱得上有「生命」地活著呢。


電影的收尾如此震懾、療癒人心，重新賦予了所有時代的倖存者們力量。原來那不是躲避

，也不是冷漠，沒有成為烈士的你/你們，也有好好活下去的意義與任務。那封終於投遞

出的書信所傳達著的，不只是五十年前的苦難愛侶、無名的殉道者們彼此未竟的心意而已

，同時也傳遞了來自已逝的受難者們寄與光明美好的未來世代的訊息，是贈與這當代的我

們、終於成為這樣一部電影的「觀眾」的祝福。這樣平凡但自由地活著的我們，便是他們

生命意義的延續。


『埋在地底下的樹根使樹枝結了果，卻並不要求有所回報』


這樣的處理不是一句蒼白的製造對立或假中立可以簡單抵銷的，甚至我希望她再稍微煽情

也沒關係。某種程度來說，《返校》就是我們等待已久的，屬於台灣人的《1987：黎明到

來的那一天》。巧的是，1987年也是戒嚴解禁的那年呢。


『我們終將在一個沒有黑暗的地方相逢』，在《1984》裡這是歐布萊恩辜負溫斯頓的承諾

，一個無法企及的理想...但我們可以，還來得及守護，那是遠遠承接下自由薪火的我們

的義務。即使當前的社會現況與國家前途看起來晦暗不明，但其實我一直是樂觀的，因為

正如同被恐懼刻入了記憶裡的上一代那樣，我們這代人的靈魂中，也早已有了不可奪取的

自由。


By 木求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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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走出電影院後，第一時間看到的，竟是史明爺爺逝世的消息，令人不禁感嘆唏噓。

希望這小小的台灣文化界的一步，能弔慰那所有往逝的英魂些許。電影先例一開，票房開

出好成績後，我已經開始期待未來能拍出像鄭南榕、台北大空襲或雄中自衛隊等各種爭議

的歷史議題電影了。從你們手中接來後，往後便是我們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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