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戲劇裡有音樂就可稱為音樂劇－－觀「電影之歌」 - 舞台劇

不是戲劇裡有音樂就可稱為音樂劇－－觀「電影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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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為之一個音樂劇？


「最低限度的標準是拿走音樂那個故事便不能發展下去。在結構上面，音樂一定是一個很
重要的元素。」電影《如果．愛》的作曲高世章如是說。


＊＊＊


由北京中央電視台電影頻道節目中心投資製作的音樂劇「電影之歌」，做為中國電影百年
獻禮，於二零零五年盛大首演。邀請香港電影人張婉婷、羅啟銳編劇；台灣音樂人李宗盛
譜寫22首新曲，葉錦添設計華美的服裝與佈景，信哲、庾澄慶等兩岸三地明星共同演出。
五年後，新版「電影之歌」由中國青壯派導演田沁鑫進行重新改編，演員全由新人上陣。
運用最新多媒體3D投影技術取代原有的舞台實景，光是後製費用就高達新台幣近2千萬。


乍看之下這是場眾星雲集的大製作，由李宗盛操刀的曲子應是毋庸擔心。但甫於國家戲劇
院看了這新版的「電影之歌」，卻是乘興而來，掃興而歸。


製作本身是龐大的，在台灣音樂劇界還沒能找到這樣高額的投資。佈景精巧不提，演員服
飾也是相當考究，充分顯示時代氛圍。作為首要號召的多媒體3D投影果然成為本製作的亮
點，一脫單調定格畫面，其動感和纖細度都是台灣劇場值得學習的。


演員方面，四位主要腳色也各稱其職。內地演員果然硬底子，唱功和武/舞功都是一等一
。欣賞完他們的演出，不免感慨台灣的音樂劇場優秀演出人員之匱乏。


那麼，問題在哪裡呢？


還是回到音樂劇的定義吧。如字面所示，「音樂劇」就是「音樂」加「劇」。但絕不是在
一齣戲中，安插個歌舞片段，唱唱歌跳跳舞的就叫「音樂劇」。所謂「口弗能言，所以歌
詠之。」正因人類語言有太多限制，無法表現出豐沛情感，才需要音樂輔佐，展露出那些
「弗能言」的微妙情感變化。音樂在音樂劇中，是輔佐劇情演進的重要元素，甚至帶我們
脫離現實，騁翱於幻想世界之中。


「國王與我」中，家庭教師和泰王若有似無的感情，一首「Shall We dance」就把他們「
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關係表露無遺；「真善美」中，面臨未來艱困考驗修女瑪麗亞，用
一首「I Have Confidence in Me」說出她無畏未來挑戰，膽於大步向前的英勇決心；近
代的「西貢小姐」中一曲「I Still Believe」則讓我們在同一時間跨越太平洋，看到越
南和美國兩位不同女人的煎熬心境；更別提桑岱姆的「星期日與喬治在公園」，蒙太奇的
表現手法，現實與想像幾無分野－－而「音樂」正是貫穿全劇，讓整個劇情合理化的有機
存在！


「電影之歌」雖找來李宗盛作了二十餘曲，但在新版的製作中，李宗盛的曲碼卻被大幅刪
減成七首，其他橋段則請人新編樂曲。把每首歌分開來聽，雖尚稱悅耳，但把這堆曲子一
股腦的堆疊成冊，用「支離破碎、分崩離析」來形容再好也不過。我雖未曾看過原版「電
影之歌」的演出，但猜想初版製作應不會淪如此一音樂風格不統一之境界。再者，每個角
色都有鮮明特質，但卻都哼唱著相同的調調；同樣場景中，即使一角為喜，一角為怒，吟
唱的旋律竟然相似甚至相同，實在匪夷所思。如果有人辯駁：「角色的情緒都寫在歌詞中
了！」那麼，何必音樂！？


曲和曲之間無法緊密聯合，無法凸顯各個主角性格，更無法幫助劇情進展，這音樂劇就只
能說是「為唱而唱，為舞而舞」了。


音樂如此，若是劇情感人，也未必招致讓人失望之境地。「電影之歌」背景在抗日前夕的
上海，出生於京劇世家的男主角，因為對電影的熱愛與父親爭執，隻身離開北平來到上海
追逐電影夢，爾後與紅星相戀，與片廠老闆結仇，最終片廠老闆勾結日人反成拙，紅星與
片廠老闆雙雙殞命於火海中的片廠(為免稿擠，刪減劇情甚多請見諒)。


戲劇中，若人物性格平板，會是個大災難：男主角是典型熱血青年，無畏社會艱辛險難、
封建主義制約，執意前往異鄉逐夢；片廠老闆作為對立，則是勾結敵國勢力，處處構陷、
為難男主角的反派角色。如果用不同角度來探討各個角色的心理狀態，是可喜的。但隨著
劇情的進展，我們看不到腳色的成長，我們也看不到腳色背後的動機，看不到男主角在失
意回北平的心境轉折，更看不到片廠老闆何以從始就恨男主角之入骨。


這也就罷了，「電影之歌」的劇情，皆是自然發生，好像命中註定故事就如此發展：紅星
注定會愛上男主角，男主角事業註定會成功，而反派注定在最後一幕死於非命，主角則超
然漠視這一切......用演員的心理轉折，把諸多事件(event)作合理的情節(plot)推展，
不是戲劇本身應該做的嗎？「電影之歌」推砌了諸多沿著時間軸演進的事件，卻無法用這
些扁平的角色合理這些事件，更難為之情節。音樂若能輔佐，勢必不落此田地，但音樂之
弱勢剛剛已經論述，不再贅言。


龐大製作不代表藝術之必然成就，花錢花得兇不見得能讓人買帳。「電影之歌」集結許多
優秀人才，呈現出中國當代製作之能力，卻失之重點：「論樂無樂，論劇無劇」。比較台
灣諸多小品製作，劇本完整性高，音樂切適合宜，只是巧婦苦於無米之炊，無力完成像中
國內地這樣的大手筆，不免為台灣藝文大環境感到惋惜！若市場發達起來，又有能人願意
投鉅資於此，以台灣的軟實力，是可以做出更加精緻完滿的音樂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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