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旋律電影在中國 - 亞洲電影

2010/04/18 | 旺報

大陸電影業發展一日千里，已成為僅次於美國好萊塢與印度寶萊塢，世界第三大規模。

其中主旋律電影的製片水準超越其他類型電影之上，
不但官方大力支持，更成為操控大陸男星聲勢的重要指標。

本期《文化周報》帶領台灣讀者遍覽近年重要主旋律大片，
認識培養明星的三大戲劇搖籃，以管窺大陸特殊而趣味盎然的獨特電影生態。



主旋律電影 誰與爭鋒

2010/04/18 | 特約撰述符立中／專題報導


除了作為音樂作品或樂章的旋律主題，
中國大陸常稱的「主旋律」還有什麼特殊意涵？

百度百科上的詞條解釋之一是，
「符合統治階級利益的影視作品或其他文藝作品。通常由統治階級主導宣傳。」

大陸的「主旋律」電影不但牽動了戲院檔期排放等票房關鍵機制，
近年也成了操控內地男星聲勢的重要指標……

現在的大陸影業，已經成為僅次於美國好萊塢與印度寶萊塢，世界第三大規模；除了地大
物博、文物豐富無不可吟可詠之外，拜中美貿易協定301條款之賜，中國現在大力掃蕩盜
版，加上戲院設備越發豪華舒適及文化隔閡不像印度之深等因素，種種利多皆使得中國內
地成為現今全球影業的兵家必爭之地。

然而，在向中國市場投石問路的過程中，台灣歷經了舒淇、九孔、戎祥、林志玲等人登陸
成功，也有郭台銘投資《白銀帝國》鎩羽而歸。這其中投資人分寸如何拿捏、掌握內地電
影產業的脈絡，乃是不可或缺；最重要的就是要認識內地特殊的電影生態——主旋律電影
。


主旋律電影

中國電影像其它稍具規模的國家一樣，有「獨立片」、「藝術片」與「商業片」之分。前
兩者時有人搞混，實際上如同台灣（甚或唱片業）、「獨立製作」卻拍出藝術水準奇差者
在所多有。超然在這三者之上的，就是主旋律電影。

「主旋律」這個詞是1987年大陸高層領導針對電影創作會議下達講話、首次提到的專有名
詞，係指具有對全社會進行宣傳教育功能的電影的統稱；「主旋律」電影除了在行政上牽
動批文核可、內地戲院檔期排放等票房關鍵機制，由於大陸男星出路不像女星那樣廣，更
成為操控內地男星聲勢的重要指標。

中共現正走在邁向商業經濟的十字路口，對電影產業仍有反映民族教化、提振社會主流價
值、強調知識分子對中華文化堅守的形格與品味等種種堅持。像之前迎戰《阿凡達》的《
孔子：決戰春秋》，便被視作國家文化資產，肩負起民族與社會道德承先啟後的教育責任
。

慶祝中共政權60周年的《建國大業》更是星光熠熠，香江巨星無不以軋上一角為榮：像成
龍與劉德華之前便傳出願主動無償演出毛澤東的消息，可是後來還是由長相神似的唐國強
雀屏中選。

《雲水謠》肩負「兩岸親善」任務，台灣女星徐若瑄得以躍上這樣的超級舞台，和李冰冰
、陳坤同台競技。

《集結號》、《風聲》以8千萬人民幣成本，攫獲超過2億5千萬的票房，捧出金馬影帝
張涵予、金馬影后李冰冰，更被視為主旋律電影的勝利！


歷經一段 痛苦摸索期

主旋律電影能擁有今天的榮耀，也是經過一段痛苦摸索而來：中國電影自文革以降從《白
毛女》到《巴山夜雨》，其實無不具有「主旋律」電影所希冀的教化功能；但在明槍實彈
喊出「主旋律」口號後，整個電影產業卻在上個世紀末十年急速萎縮，導致剛出爐的政策
無法建立一套兼具產業循環、市場互動、迎合時代感的公眾實踐。

由於當時導演張藝謀、張元、王小帥等先後觸犯禁忌，更導致中國電影成為歐洲各大影展
和中共之間的政治角力戰！衍生出張藝謀被禁出國、反倒促成《活著》揚威坎城等衝突。

2003年中共開始進行電影市場改革開放，主旋律電影除了保持以往意識方針的設定，拍攝
時更動員全國科技、美術、音樂、文學人才，並體認到電影拍攝完成後唯有在票房上獲得
廣泛觀眾喜愛，才能真正達到意欲的「教化」功能。因此在取材、包裝、宣傳上都展現了
煥然一新的作法。

像《雲水謠》以愛情文藝來包裝主角的政治歷程，《風聲》以刺激緊張的諜報片型來營造
「為國犧牲」的感染力，《集結號》更超越了以往八股教條，捧出了魅力四射的張涵予。
這些主旋律電影的共通點便是以通俗、易懂的完整戲劇結構，來表現歷史性的革命題材，
塑造先賢先烈可歌可泣的形象。


李安刺激 主旋律

到了《風聲》、《唐山大地震》更是將焦點轉移至小人物，通過平凡百姓（如《風聲》中
的李冰冰及《唐山大地震》的陳道明一家）面對歷史事件的衝擊，來渲染「人同此心」的
戲劇感染力。這樣的創作模式，也得到中共當局的支持；例如《唐山大地震》即出於大陸
中央電影集團董事長韓三平構思，並說服市場占有率達17%的華誼兄弟進行合作。

在中共進行主旋律大片的決策過程中，奇妙的是台灣導演李安扮演特殊的「刺激」角色；
比方當武俠片《臥虎藏龍》代表台灣得到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在協拍過程中出盡力氣的中
共立刻責成被冷凍的張藝謀進行《英雄》、《十面埋伏》，不單同樣出動一砲而紅的章子
怡主演，後者更「國際化」到禮聘美國當家女高音凱薩琳芭透(Battle)主唱！

而意識形態被中共認為有問題的《色！戒》一出，更激發出同為諜報題材的《風聲》開拍
。對比湯唯和李冰冰的裸露，李冰冰承受加害人（黃曉明飾的日軍）的殘暴摧殘，和湯唯
向漢奸主動投懷送抱意義上不可同日而語。所以湯唯隨即被冷凍，而李冰冰在本報率先預
測呼聲最高之後，果然也勇奪金馬影后成為「中國之光」，還代表到哥本哈根參加全球環
保高峰會議。

李冰冰原本在《風聲》中戲分、聚焦都在周迅之下，但她所顯現出來的大器、及比周迅更
渾然天成的演技，讓她立即竄昇成「華誼一姐」，更取代「國際章」章子怡，榮膺《雪花
與秘扇》的第一女主角。


衝擊其它類型片

主旋律電影現在除了「變身」成功、成為大陸市場的「王道」，還產生兩大影響：其一是
影響其他片型的創作：像香港陳可辛、陳德森製作，出動甄子丹、黎明、胡軍、謝霆鋒、
范冰冰等十數位大牌的《十月圍城》，便是一部不折不扣「香港化」的「主旋律」電影。
雖然該片仍保有香港一貫擅長的稗官野史加武打；但實際上要號召如此明星陣容，若不是
仗著主旋律電影的規模、主題、人情乃至製作手筆，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實也證明這一套
果然奏效，在內地開出紅盤！

主旋律電影的另一個影響，便是掌控大腕兒明星的浮沉。如李冰冰在一連主演《雲水謠》
、《風聲》後聲譽扶搖直上便是最好的例子；而大陸男星因為不像女星可與成龍、李連杰
、劉德華等國際男星搭配，能否獲得主旋律電影青睞便更加關鍵。


男星浮沉指標

如之前淡出的任泉推掉《鹿鼎記》的皇帝、卻甘願在《集結號》跑龍套；果然到了《孔子
》一下飛上枝頭當鳳凰！張涵予原本在馮小剛的電影作邊配，擊退劉德華主演《集結號》
後，已經成為大陸家喻戶曉的大明星。

這類年度大片演員一定選定科班出身、具文化素養及代表性的演技派來擔綱重任。比方《
雲水謠》由陳坤、李冰冰搭配具「兩岸聯親」意味的徐若瑄，而《建國大業》再度啟用陳
坤，來扮演一點也不相像的蔣經國。周潤發雖因退出《赤璧》鬧得沸沸揚揚，但要拍史詩
格局的文學大片《孔子》，還是得仰賴他的演技與聲望；他和有「中國第一書生」稱號的
任泉對手戲親如父子，效果十足催淚，亦讓面臨後起之秀黃曉明、胡歌威脅的任泉，再度
站上令人矚目的一線。

其實大陸這十年來的四大小生，說穿了除了陳坤和劉燁，都未跳脫「電視明星」的格局。
陳坤當年在《永不瞑目》選角敗給陸毅，次年一齊主演《像霧像雨又像風》，風頭亦屈居
陸毅之下；但在《雲水謠》及《建國大業》之後，已經徹底超越陸毅。有了此例在前，連
一向養尊處優的陳道明亦主動爭取《唐山大地震》！

陸毅足足紅了十年，沒想到結婚後人氣漸退。追隨學長任泉簽進華誼之後，先在《孔子》
跑龍套，接著在《唐山大地震》有吃重演出。加上《三國演義》扮鞠躬盡瘁的諸葛亮，預
料今年將大放異采。主旋律電影主宰男星星運的情況，更是得到具體印證



三大戲劇學院 撐起

2010/04/18 | 特約撰述符立中／專題報導

中共國家電影政策有所謂的「主旋律」傳統；
既然是貫徹主旋律方針，當然得選用「正統」科班訓練的演員。

出身中央戲劇院、上海戲劇院與北京電影學院的明星於是風生水起，
在銀幕上下，演繹他們的戲劇人生。

在水銀燈照耀不到的角落，明星們互相角力，因為同行競爭，可能昨天還稱兄道弟，今天
就形同陌路。但在講求戲劇專業的中國內地，卻流行一個詞——同學！

因為是「同學」，同門學藝、同門出師，因此在劇組時以合作取代妒恨；在競爭時以藝術
為最高依歸，為向來嫉恨交加的影劇圈，帶來正向的轉變。黃曉明、趙薇、陳坤，從青青
子矜到炙手可熱，無論身分地位如何轉變，十餘年間始終保持同班時期的光與熱。任泉、
李冰冰，從籍籍無名到紅遍半邊天，兩人的感情早已從同學昇華成親人！同甘共苦的青澀
歲月，點點滴滴伴隨著在他們惺惺相惜的演藝之路。

台灣影業進軍大陸內地，必須摸熟這樣的特殊生態，才能事半功倍！


中央戲劇學院 戲劇最高學府

中央戲劇學院素來被認為是中國戲劇的最高學府。除了位於首善之區，該學院和北京人民
藝術劇院、文工團、中央電視台及北影廠關係好，更被認為是未開放前問鼎「國家一級演
員」的跳板。改革開放後，除了迅速添補國際師資（如麒麟童之女、主演《蘇絲黃的世界
》、《六福客棧》的國際女星周采芹），該院出身的姜文、鞏俐又立刻躍登國際舞台，使
中央戲劇院持續保持領先。

中央戲劇學院理論師承俄國大師史坦尼斯拉夫斯基，寫實主義更重於自然主義，承認生活
與演戲間的差異性，從而建立戲劇技術的形式。史氏「主張體驗的藝術與再體現藝術」的
信條，即要求演員反映角色的生活，把自己體現到角色形象裡、為此分析行為動機及場面
情境。表現出的特色是存在感強、演技力道足。

這方面的代表性演員當然要屬鞏俐，在她與張曼玉合演的《情人盒子》、《2046》最能看
出兩者差別：張曼玉最好的時候，真切、有靈性，但鞏俐其「存在感」的分量和感染力卻
是威力十足。此外台灣熟悉的陳寶國、陳道明、李保田等都是出生中戲、極老辣的硬裡子
。共通點是有時口條太溜，不免流露舞台味兒。

繼鞏俐後，中戲的大明星自然是章子怡，不過她是舞蹈轉戲劇，專業代表性不如劉燁。身
為新一代最被看重的男星，劉燁演出種種怪異、艱難角色仍能游刃有餘；即便在惡評如潮
的《無極》，對比張東健、真田廣之、謝霆峰仍明顯突出。

至於新竄起的張涵予與孫紅雷無疑也是代表：孫紅雷如同劉燁，對怪異角色有力道十足的
詮釋；但張涵予無疑是近來最能將個性、演技及明星性格合而為一的大明星。他能在大堆
頭的《十月圍城》扮國父，其地位與聲望可見一斑。


上海戲劇學院 海派文化代表

中國文化向來有京派、海派之爭，而在戲劇方面最能代表上海的，無疑就是上海戲劇學院
。上戲雖也繼承史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戲劇理論，但更注重客觀現象的發展與探索，戲感節
奏多半較快，更注重戲劇脈絡的流動性。富有上海大都會洒脫自由、不拘一格的現代感。
任泉和李冰冰的戲劇功底，就是在上戲紮下的。

上戲的訓練，可從李冰冰、任泉的一段軼事窺知究竟。李冰冰和任泉大二暑假，曾合作《
進京趕考》，參加「全國藝術院校小品大賽」，這是他們首次登上全國舞台。因為是悲劇
，兩人排戲時整整痛哭2 個月，結果心理反映在生理，成了反射動作，後來李冰冰一見任
泉就想哭。

比賽時禮堂坐滿了人，許多觀眾都跟著他們淌眼淚。直到最後一幕可能太過激動，任泉竟
流起鼻血！李冰冰一見頓時傻了，回過神來才低聲說：「你流鼻血了！」任泉還沒意識到
。李冰冰急中生智，加了句台詞：「你別難過啊，別哭……」，一邊拂去任泉臉上鮮紅的
「淚水」。多虧這番臨機應變，才奪得全國二等獎。

上戲群英除了李冰冰和任泉，陸毅是蟬連中國「四大小生」的紀錄保持人，薛佳凝與胡歌
的「學姊弟戀」亦令人印象深刻。任泉因在《孔子》表現傑出，被點名加入央視的大戲《
神話》，和學弟胡歌扮起親兄弟。


北京電影學院 急起直追

若說中央96級的章子怡、劉燁、秦海璐、胡靜、梅婷、袁泉堪稱「天下第一班」、而上影
有93級的任泉、李冰冰、王亞楠、廖凡；那麼北京電影學院96級的趙薇、陳坤、黃曉明、
郭曉冬，無疑是現今大陸最具票房實力的一班！

北京電影學院是針對電影所開的綜合學院，因此不像上戲或中央那樣將表演倚為重心。不
過身為中國電影最高學府，大導演一代接一代任用學弟學妹，也捧出張豐毅、蔣雯麗等帝
后。但是講到票房，無疑要數趙薇：當年她被選在《還珠格格》扮高貴的紫薇，卻因李婷
宜被炒魷魚臨時頂替小燕子，角色天差地壤仍能一炮而紅，就可知其實力。

黃曉明承認當年喜歡趙薇：他們的老師崔新琴說：「曉明是應屆畢業生，在班上年齡偏小
，沒什麼社會經驗，說話辦事挺單純，大家也都把他當小孩子。趙薇跟他確實常在一起玩
兒，但如果想跟人聊天，寧願去找陳坤。趙薇和陳坤聊一些比較深的話題，黃曉明其實都
聽不太懂，所以我覺得趙薇是不會看上黃曉明的。記得有一次，他們幾個同學組織去野三
坡玩，黃曉明回來後，跟我說，老師啊，去的時候，趙薇還對我挺好，怎麼回來後，她兩
三天都不理我了，不願意跟我說話。」崔老師還批評他想太多，「以後不要跟我彙報這些
事兒」。

趙薇和陳坤都是班上的遲到大王，很快就臭味相投。他倆主演小品《酸牛奶》曾在學院比
賽得到一等獎。趙薇演村姑，賣給傻小子陳坤做媳婦。趙薇演孕婦，由於害喜，啥也吃不
下。傻女婿心疼妻子，特意買了瓶酸牛奶，結果妻子沒喝過優酪乳，以為牛奶壞了，一場
衝突於焉產生。

陳坤內向又家境清寒，拜趙薇不斷鼓勵才苦熬出頭。因個頭不高且體型略為單薄，起初在
《像霧像雨又像風》時風頭暫居陸毅之下；但拜主旋律電影不斷重用所賜，陳坤成為大陸
這幾年最夯的「憂鬱小生」。到趙薇因接連發生「軍旗事件」、「潑糞事件」聲勢一落千
丈，輪到陳坤回過頭來挺趙薇；兩人攜手的《畫皮》狂賣，使陳坤推薦趙薇出飾《花木蘭
》時獲得首肯，終於使她東山再起。



中國現在已成世界第三大電影產國，當然也有像謝晉影劇學校、張國立影劇學校出來的演
員；但出身這三大正統戲劇搖籃的明星，不但是中國電影目前的主力，他們相互奧援的患
難情誼，也為電影產業的凝聚，提供無比的向心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