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之子(Children of Men)-為未來而戰 - 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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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的「人類之子」是一部非常精彩的電影，從頭到尾緊湊無比、許多無法
預期的劇情走向，到最後電影結束才有辦法放鬆。更厲害的是，它讓人珍惜孩
子的吵鬧聲，在看完電影的幾天，我對餐廳裡鄰桌小孩的吵鬧都比較包容，哈
哈。不過我強烈建議還沒看過的朋友，在對電影一無所知的狀況下去看。

***以下有隱晦雷***

本片改編自P.D. James的小說，2027年的倫敦，人類已經失去繁殖能力18年。
但有位女子Kee﹝Clare-Hope Ashitey﹞是人類未來的關鍵（至少，她名字與"
key"同音），為避免她被任何有心人士利用，Theo﹝克萊夫歐文﹞決心保護她
到底...

在電影一開始的Theo，意志消沉、毫無動力，他已不知為何而活。倫敦市區的
街景混亂、灰暗，大家似乎都只是在等著人類滅絕。電視播送著自殺藥的廣告
，很正面地告訴你"You Decide When"，牆上的塗鴉幽默地寫著"Last one to
die please turn out the light."。在「人類即將自然滅絕」這個條件下，
「人類之子」利用未來元素，反映了現代人類社會的許多焦慮，包括難民／移
民問題、種族衝突、恐怖主義以及政府職權與人民自由的界線等等，片中人類
彼此的殘忍對待，在真實世界某些角落也正發生，想想中東回教世界許多可怕
衝突、難民營的惡劣環境、或是美軍虐待伊拉克戰俘(Abu Ghraib)以及於
Guantanamo審問嫌疑人時疑似虐待逼供等等，就會發現「人類之子」裡面的情
形，距離現代社會挺近的。

另一個思考角度是，我看到這部片之前，沒特別想過下一代對社會的意義。當
然，我知道如果沒有下一代，人類會絕種，這是在生物學與地球史這層的意義
。但是對社會呢？想到這層，我才突然體會，下一代對社會代表的意義有多大
──他們讓我們需要變得更好，要思考政策、資源、永續發展，否則就不用啦
，如果再過四十年人類就差不多絕種了，那愛怎麼開發、濫墾、汙染、搶奪、
浪費，那又怎樣？社會公平正義、保持人才流動等等也沒什麼意義，真的，一
切都沒有意義了，甚至活下去本身也沒什麼意義了，因為已經沒有事情值得努
力（讓片中的Theo從行動主義者變成行屍走肉的事件，正是他孩子的死亡）。
這又讓我想到另一個痛苦的現實：為何我們台灣這塊土地上有很多人，對這地
方的態度就像是我們四十年後要絕種了一樣？這很值得令大家深思哪。片中一
位看來平靜快樂的政府要員，私底下被問到，如何面對人類即將絕種、傳承下
來的藝術珍藏以後都沒人可欣賞的情形，官員回答："I just don't think
about it."。我可以體會面臨那種絕境的人選擇不去想，但我們目前明明還有
世世代代要傳承下去，沒有任何藉口去當那個不去想的人。

不過，雖然「人類之子」有很多黑暗面，對人性的描述既殘酷又真實，卻又很
神奇地令人感到振奮、懷抱希望，即使片尾有點兒模糊，但至少它讓人感受到
，不到最後一刻，都可能有希望，不要輕易放棄。（但我也必須說，本片那個
稍嫌模糊的結尾，讓我想到一個悲傷的解讀方式。這個是超大雷，所以我會放
在本文最末。）

本片導演正是後來以「地心引力」拿下奧斯卡最佳導演的Alfonso Cuaron。
Cuaron一向可以用鏡頭敘說很多事情，不需靠囉唆對白，例如Jasper（米高肯
恩飾演）的記者老婆已經完全不能動了，雖然沒人提原因，但透過舊剪報可推
測與MI5的虐待有關；或者像是為何很多難民想擠往英國？片中沒有人把原因
念出來給觀眾聽，但Theo搭公車時，車上的宣導影片讓人明白英國恐怕已是少
數還勉強算適合人居的國家...諸如此類，總是埋在自然的對話或鏡頭中，不
會天外飛來幾段囉囉嗦嗦過於突兀的敘述與說明。

「人類之子」更嚇人的部分是Emmanuel Lubezki負責的攝影。Lubezki就是連
續兩年以「地心引力」與「鳥人」拿下奧斯卡最佳攝影的那位神人，當年他在
「人類之子」裡就已經展現超強能力，幾場一鏡到底的動作戲令人屏息，不管
是機車追逐（鏡頭視角一直是由轎車內來拍的，感覺就如同戰地記者親身體驗
）或是主角直驅建築內救人的槍戰，都令人讚嘆不已。尤其後者這段攝影實在
是神的等級，編排精巧卻又自然流暢，自然到不注意的話，等你發現鏡頭好像
沒斷過的時候，可能已經過很久了，而選擇讓這樣緊張的劇情一鏡到底，少了
剪接的緩衝與迴避，使觀眾如同身歷其境、無從躲避。那一幕，劇組花了12天
準備，拍了兩天才拍到最後出現於電影內的版本，而且還差點不能用──各位
注意看的話，此段有血濺到螢幕上，導演當時喊了一聲「卡」，幸好爆炸聲蓋
過了「卡」，否則這段又不能用了。

而寫實的場景與攝影搭配起來，創造出淒美風格，倫敦看起來有很多現在的影
子，但多了頹廢與沉淪，宛如過去那個繁華都市的亡魂。

主角克萊夫歐文演得很不錯，這名演員一向很適合演有點兒悲情失落的人。片
中讓Theo教導對方如何照顧寶寶的一幕實在令人鼻酸，他面對幾名人生中重要
人物殞落時的驚訝、憤怒與悲傷更讓人難過不已。相對於Theo的憤世嫉俗，米
高肯恩飾演的老嬉皮Jasper則有輕鬆溫暖的人生態度，為整部片的黑暗色調帶
來一股輕盈。茱莉安摩爾戲份雖不多，但她的強悍與勇敢，讓人印象深刻。特
別提一下，飾演反政府團體Fishes的成員之一Luke的Chiwetel Ejiofor，於
2014年以「自由之心」入圍最佳男主角。

「人類之子」是一部內容與形式都非常優秀的電影，也再度證明導演Alfonso
Cuaron駕馭各種不同類型電影的能力（「哈利波特：阿茲卡班的逃犯」、「你
他媽的也是」、「烈愛風雲」、「小公主」、「地心引力」...他到底有什麼
片不會拍呢？）。我有位朋友說Cuaron簡直是墨西哥的李安，我頗為認同哪！

註：Theo與可幫他拿到旅行文件的親戚Nigel見面時，窗外那隻飛豬，應該是
Pink Floyd的"Animals"專輯封面的那隻。

另一個角度解讀結局：在我的印象中，「人類之子」整部片都是Theo視角，沒
有離開過，唯一一次只有在最後，Theo應該已經死了，然後畫面上才出現名為
Tomorrow的那艘船，接著就是電影最末跑工作人員名單時畫面已是黑底白字並
聽到小孩吵鬧聲...這讓我想到，Theo死後的這小段戲，到底是真的發生了，
還是Theo邁向死亡時的幻想或癡心妄想？觀眾或許跟他一樣，永遠不知道小舟
上的Kee是否順利被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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