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最後願望 The Last Thing He Wanted - 電影

Netflix 新上架的諜報驚悚片《他的最後願望》，改編自一位好像很有聲望的美國記者兼作家 Joan Didion之同名原著小說，反正我也沒聽過，就當一張白紙直接看電影。此片主打當然就是安海瑟薇！她十幾歲時演青春玉女、二十幾歲演清純玉女、那三十幾歲呢？看來正在開闢一條嚴肅驚悚片磨練演技的新戲路！光這一年來院線就有《驚濤佈局》與《黑水風暴》，我竟都沒看 XD 這部《他的最後願望》我終於看了，不管片子整體拍得怎麼樣，我能不能喜愛它的唯一指標就是能不能跟著女主角的喜怒哀樂情不自禁地投入下去... 結果很高興，安海的演技真正做到了這點！

不過說到劇情，恐怕就有點冷硬晦澀，它多方角力多線佈局拍得鬼影幢幢不清楚、甚至好像是有意讓觀眾跟著女主角看見一切卻仍然事事都不確定，而到最後給女主角「回憶如膠卷般飛過」地恍然大悟時、很遺憾地我個人仍然沒有恍然大悟而留了一堆未解疑惑 XD 還好它是重看一遍不花錢的 Netflix片，我第一次專心看完了女主角的感情追尋後，第二次再從頭看起那諜報的佈局與角力，倒是覺得其實線索都有給、甚至暗示很完整，只是它沒直白說的事情需要我們多一點聯想，然後如果能把那時代下的史實政治角力稍微回顧一下，那整個圖像就更加栩栩如生地較容易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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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加拉瓜 1985

本片發生在 1985 年六月底七月初的尼加拉瓜，背景是 1978-1990的尼加拉瓜內戰，死亡五萬人，兩方是左翼 Sandinistas「桑定民族解放陣線」 vs 右翼 Contras「反對派」。 1984 年桑定民族解放陣線於大選贏得政權，Daniel Ortega 當選總統（他在 2007 年至今又帶領桑定成為了總統），但 1985 年美國政府馬上採取秘密行動「伊朗門事件」Iran-Contra Affair軍援反對派來推翻桑定。

伊朗門事件

這個「伊朗門事件」，為雷根總統任內被爆出來的主要醜聞，最初是非法走私軍火給伊朗以維持兩伊戰爭的均衡態勢，因為美國在 1979 伊朗革命（參考小班舊片《亞果出任務》）後兩國關係惡化，美國已不能官方軍援伊朗，只好偷偷來。後來到 1985 年，此計畫擴大到了軍援尼加拉瓜反對派，即《他的最後願望》主要劇情，相關劇情在阿湯舊片《美國製造》中也有。阿湯在《美》片飾演的運送軍火飛行員角色 Barry Seal 是真有其人，威廉達佛在《他》片的虛構角色 Dick 也很類似，只是他不親自開飛機而只負責押機送貨。

美國與法國

美國面對冷戰、面對中美洲、面對尼加拉瓜這三層次的左右之爭，政策隨選舉與政黨輪替有其變化。本來民主黨卡特總統對世界各共黨與社會主義陣營較寬容、對尼加拉瓜也保持中立、並接受桑定民族解放陣線，但 1980 共和黨雷根當選總統後積極終結世界共產勢力，在尼加拉瓜則對桑定民族解放陣線全力圍堵，並透過中情局在尼加拉瓜培植右翼「反對派」游擊隊打擊 Ortega 政府與桑定，本片安海瑟薇飾演的 Elena在報導雷根選戰時就很尖銳地提出過這質疑。而在整個 1980s雷根圍堵左派桑定時，其他西方國家並不苟同，其中法國密特朗政府更支持桑定與 Ortega 。

雷根與舒茲

本片開場是 1984 年雷根競選第二任總統期間，Elena 的採訪旅程戲份中可以看見當時的美國平民如何理所當然且開心樂觀地渴望雷根連任，每每令知道許多政府陰謀的 Elena看了翻白眼。本片雷根只有在一場遠距離的競選場合中模糊地露面，而本片具體出現的陰謀角色，則是雷根手下的國務卿 George P.Shultz。1980s 生的版友，如果小時候有跟爸媽看三台新聞，應該都記得「美國國務卿舒茲」！本片他是唯一歷史人物、也是大魔王，手下有兩官員：一個是年輕生猛的 Mark Berquist，做事較直接衝動；一個是無任所大使 Treat Morrison ，較年長有城府、謀定而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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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背景談到這，以下很多劇情雷！當然也夾雜著很多我的推測，也不知道推測得是否有道理，還請大家參考並討論：






車伕爸爸 Dick

女主角爸爸 Richard "Dick" McMahon 是個不聞不問不在狀況內、只想大賺一筆的軍火車伕，他從女主角 Elena童年起就耍神秘耍消失做著不為人道的工作，因為他只當個車伕、不問產品內容來源與流向，因此美國政府派來對口的 Max Epperson/Bob Weir可以委託他做這任務二十年。這趟 1985 年六月底的「退休任務」他以為能拿一百萬當退休金、等著他的卻只是一袋毒品，我認為表示這任務背後的美方主持人、以及與美方勾結的當地右派，恐怕早已準備要殺他滅口了...

記者女兒 Elena

但臨時換成了女主角 Elena來，令與美方勾結的當地右派也驚了一下：這人是一般良民，不像她爸是死了都沒人要理的軍火車伕，何況她還是赫赫有名大記者，是不能亂殺的；而且沒想到她不隨機回美，反而還自作主張留了下來、還從黑人小弟 Jones手上搶了輛車子開到了哥斯大黎加 San José！於是美方的聯絡人、那位修車廠的 Barry Sedlow ，給她假護照和新機票，希望她乖乖走人，到他們設計了陷阱的美國自治邦波多黎各 San Juan，在這 7/4 美國國慶時住進他們設下陷阱的飯店。

只是這護照上的名字是 Elise Meyer，卻有另一個計程車司機帶著 Elena McMahon的有槍枝有毒品包包來攔截她，而想想那包包其實是在從 Jones那搶來的車上、Elena 住進 San José旅館時並沒帶著走... 合理懷疑，這計程車司機是 Jones的人！而這也不是第一次 Elena在依照指示行事的途中被人攔截了，之前在美國的機場內航空公司 VIP區域還被一位航空公司小姐攔截過... 到最後我們會知道這都是法國間諜執行攔截任務、恐怕是要拉 Elena過來揭露美國惡行給法國，總之一場美法搶人大戰展開了！

美方，國務卿舒茲手下

面對滯留 San Juan 飯店的 Elena，國務卿舒茲需要手下提解法。衝動派 Mark Berquist於是勾結了牛仔帽黑人，要在旅館製造一場恐攻：表面上是要殺美國人甚至是要刺殺無任所大使，但其實恐怕是要殺 Elena！但同在國務卿舒茲手下的男主角 Treat Morrison 另有他的盤算。

他一開始對國務卿曾表達過的計畫是：要把 Elena收納進來餵她假情報、讓她以名記者身份自寫報導讓輿論支持，儘管國務卿舒茲叫他「別擋 Berquist 的路、要髒手讓他去髒」、還以吃蛋糕用湯匙之喻暗示他「你則是要做乾淨的」。於是他來到了 San Juan ，要來探探 Elena知道了多少、能不能配合。雖然他只能站在陽台上看下面恐攻發生，但突然出現在 Elena面前的兩個大漢，也說不定是他安排的？

法方，黑人小弟 Jones

在這同時，還有黑人小弟 Jones與其黨羽試圖接近 Elena，他一直關心保護 Elena、但一直藏了秘密令她很懷疑。在 Elena飛機落地時，他在右派「反對派」民兵這邊雖然是接收軍火的小主管，但後來證實是法國情報員、因此在此應該是臥底，是有計畫要接應 Elena；事實上從還在美國的機場櫃檯時，他手下的櫃檯小姐就已在試圖接近 Elena卻不可得。他帶 Elena去桑定民族解放陣線的陣營，那裡有小孩踢球老婦煮飯令 Elena情不自禁拿起相機，還有個神秘上司訓話「就順其自然發展、別節外生枝」；然後在回程車上跟 Elena透露更多時，卻被她奪槍佔車逃走了。

在旅館恐攻中，兩個站在 Elena面前的大漢也說不定是他安排的？自己更勇救 Elena開車逃走、還在當地嘉年華擺脫追兵，並主動告知「你爸是個不聞不問的軍火車伕，犧牲掉了誰都不會在意」。只可惜，Elena 打電話給 Alma 時請她查人時，得知有法國間諜也在查同一案，一緊張又逃跑了。她恐怕有懷疑是 Jones派人在醫院殺父親、並在同一天準備假護照給她要她出境？但其實，殺父親與提供護照的應該還是美方，表面看似是修車廠主人 Barry Sedlow 所做的、背後應該還有神秘人物？總之不神秘的 Treat Morrison & Mark Berquist 也知道了，一個要保她一個要殺她。


他的最後願望？

本片小班飾演的 Treat Morrison 最為爭議，演員粉絲最多但觀眾恐怕對角色最感冒，容後再提。本片片名 "The Last Thing He Wanted" 中譯翻作《他的最後願望》，怎麼看這故事就是女主 Elena從本來安全無憂的選戰線記者生活中跑來淌爸爸渾水、只為完成爸爸 Dick 「他的最後願望」這一筆生意。

Elena 在此片片頭是有報導薩爾瓦多內戰中 1982 年 El Mozote Massacre 這場大屠殺的經歷，開場就被媒體掃蕩的生命危險給嚇到了，才有接下來那一段混合著打字與口白聲景、搭配美國庸碌媒體與樂觀人民影像的片頭。史實的 1982 薩爾瓦多事件的確是場美國的媒體政宣戰，儘管眾家美媒爭相報導薩爾瓦多軍政府惡行、以及美國政府疑有的背後支持，但美國政府鋪天蓋地的反宣傳與洗白、成功令媒體噤聲改變了風向。

本片前 1/3的戲份裡，Elena 淪落到只能報導雷根競選的落魄生活，就是那時媒體噤聲的慘況，而 Elena這虛構女主角，當然就要代表美國媒體訴求重拾責任發掘真相、也要代表美國人民訴求停止忽視看見世界狀況，這角色，也許算是小説作者與電影編導給這黑暗年代安插的一位時代良心？不過作為一部個人主角的電影，那集體的時代良心還是要從個人意識出發，也許於是構成了女主角 Elena的殘破人生的設定、以及迷惘掙扎的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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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逃離人生

她父親 Dick 一樣有殘破人生，就像 1960s美國現代兩性分工奠定後、拼命在外賺錢卻荒廢了家庭妻小、在外只知賺錢卻對外界不聞不問的美國人身影，這身影就投射在 Dick 那「不問來源不問流向、運進運出拿錢走人」的完美軍火車伕身段上。下一代的 Elena也許年輕時熱情積極揭發真相絕不忽視、但記者當到中年開始進入挫折也乖乖服膺權威安逸下來、只能在採訪選戰時皮肉不癢地給高官一點釘子碰、給自己刷刷正義記者的存在感？

Elena 接下父親的「最後願望」運這趟軍火，是陰錯陽差；她在能搭機走人時仍咬牙留在 San José，才是真正的抉擇。小班飾演的危險情人 Treat Morrison 在第一次與她沙灘漫步的情報交換約會上，有問過她「為何來此？為何留下？」她先以公事公辦的說法敷衍「為錢來此、為獨家新聞留下」，再認真以真心說法「為爸爸來、為故事留下」，最後才直視內心黑暗創傷「不知為何而來、只知失了重心、這次不能走人」因為「如果這次我再 walk away、我的人生都會 walk away」。

美國人與美國心，多少男女懷有遠大夢想、但多少人在追尋一個幻夢時反而遠離了真實？過去的離婚爸爸 Dick 追求個人事業而家庭破裂遠離女兒、今日的離婚媽媽 Elena一樣追求個人事業而家庭破裂遠離女兒，過去的軍火車伕爸爸 Dick 做國際貿易不聞不問拿錢走人、今日的記者女兒 Elena看到這麼多不可告人之事也要不聞不問搭機走人嗎？這 "Walk Away"的逃離人生用在男性與女性身上、用在家庭與志業上，都是相通的。Elena 剩下最掙扎的挑戰，大概就是面臨一通通直指自己過去缺憾的女兒電話時，要認清那絕不可再犯的 "Walk Away"之意涵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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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不願發生的事？

本片片名的主詞畢竟是 "he" 而不是 "she"，那「最後願望」的主詞是男人而非女人，那會不會片名 "The Last Thing He Wanted" 不一定指「他的最後願望」而也可能指「他最不願發生的事」？而這個「他」所指的人，在本片除了威廉達佛飾演的 Dick 外，我覺得最有可能的還是小班飾演的 Treat Morrison。

這位 Treat是國務卿面前的紅人，而且是當競爭者 Mark 被國務卿說「可以當 135分之一」的眾議員時、Treat 可是被暗示「可以當一中之一」的總統大位呢！本片裡成長變化同樣戲劇化、但戲份較少表現較隱晦（或是演技較平板 XD ）的角色就是他了。他一開始看似只是國務卿幕僚、後來揭露是哪都能去的無任所大使，他的勞工家庭力爭上游之經歷被國務卿覆述了一遍、前途被國務卿看好取向也被國務卿提點。

他一開始是要「拉攏記者 Elena為我們宣傳」、有別於 Mark Berquist直接買凶殺人，中間被提醒「你是逐大位人才、做事如用湯匙吃蛋糕要撇乾淨」、他也終於來到 San José近身看看這 Elena到底該如何面對。他對 Elena「為何前來、為何留下」的答案一次次追問直指內心，恐怕才是得到 Elena與他交心成為一夜情人的觸動點；他有很多機會可以解決 Elena，但他一次次提供 Elena庇護給她避風頭；他知道了 Elena「不願再 walk away」而感動，恐怕也只想把她保護起來希望她別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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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男子 Bob Weir

不過本片 Treat Morrison 並不是最神秘的陰謀者，在暗中默默操控 Elena的另有其人！恐怕就是名字提了很多次、演員戲份卻極少的 Max Epperson/Bob Weir？電影接近最後他終於在黑暗中亮相、說了很神秘的幾句話、Elena 看見聽見後瞬間將許多事連在一起了！神秘的他，到底在本片中留下了哪些線索呢？

他二十年來跟 Dick 一起做生意，是通家之好？
Alma 查出他每到一處，就有一個事件將結束？
Jones 一聽他名字，就肅然起敬帶 Elena過來？
他訓話 Jones竟是在桑定民族解放陣線軍那邊？
他還和民宿老闆 Paul Schuster合資開了民宿？
電影開頭在 Elena房間塞入爸爸照片，也是他？
在泛美機場櫃檯 Elena被請走時，他也在那裡？
在飯店恐攻 Jones英雄救美時，他也在飯店外？
而 Treat聽 Elena說他出現時如臨大敵嚇一跳！

重點，都還是那個膠卷與筆記等等消息嗎？

此片最後，到底藏鏡人 Bob Meir、民宿老闆 Schuster、法國探員 Jones、乃至他們好像都有點瓜葛的桑定民族解放陣線、還有一個從頭到尾沒說身份的黑人裸泳小弟... 到底他們彼此有何關係？說實話電影並沒拍明顯，Elena 直到片尾退場雖連起了好多事情但恐怕仍狐疑、我們觀眾也仍然懷疑，也許正如她片頭片尾所提問的「誰」已漸漸清楚、但「為什麼」仍然是個謎。

我唯一比較能肯定的，是 Bob Meir 這行人一直在背後推動著 Elena、甚至是推動她去抽絲剝繭找真相、然候讓她自動把「美國非法軍援 Contra 」這個歷史上的「伊朗門事件」公諸於世；而國務卿舒茲與其手下 Mark Berquist與 Treat Morrison 則是要替政府擦脂抹粉、掩蓋罪行，可以簡單地靠殺掉 Elena來達成、可以靠誤導 Elena來替他們宣傳、可以透過 Elena取得關鍵事證來銷毀、如果東窗事發也可以栽贓 Elena... 最後很遺憾，關鍵事證被搶走了、事情再也壓不住，那就咬牙犧牲 Elena當替死鬼吧，The last thing he wanted。



看此片，觀眾也許會覺得很雜亂、疑雲重重且不說清楚、就算部分線索有鋪陳過但鋪陳得未必有條理，總之一種看懸疑諜報片時「恍然大悟」的暢快感做不出來，總令人覺得太多事情難以肯定、太多關聯缺乏線索。只是我個人較看重此片的「情」，重點就在跟著安海瑟薇飾演 Elena的眼光，去體驗她的喜怒哀樂與遺憾、並為她殘破一生的救贖而感動。她的人生的確很殘破，父女夫妻母女事業等多種關係都落一場空，就像她的裸戲也在強調這身皮囊的沈重創傷；但最終，就算她冒著讓女兒失去媽媽的風險，也要頂天立地地向女兒示範圓滿人生的關鍵品質：never wall away。

只是比較遺憾，我覺得小班的 Treat Morrison 這線格局很夠、戲份雖不長但也算完整、只可惜他演得較無感。不然，一個有困苦出身、有力爭上游、有人生缺憾、有是非價值、卻也有政治包袱、而於多種價值衝突中一再努力求全卻不可得的美國人才，他三番兩次安排機位解救交心的女主角卻總差一步、最後不得已痛下殺手冷靜闔上這一頁，該令人看得多痛心呀？總之此片有不少地方很可惜，但我終究分分秒秒都很投入地看了下去，並紮實感到一種唏噓。那就給個 [好雷] 推薦一下，反正 Netflix多看一片不花錢，喜歡有情諜報的觀眾以及安海的粉絲，都值得試著看看。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KmrU6gMc1L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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