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蘭若 - 三立

（蘭若：佛教名詞，原意是森林，引申爲「寂靜處」，躲避人間熱鬧處之地。）




在荒廢古蹟裡，定會看見這樣一幅景致：青石色的爬山虎從屋簷潛行而下，一撥又一

撥的肆意掠奪牆面，深入縫隙，緊緊糾結像是扣在牆上的生鏽銅環，拽也拽不去。


秀蓮第一次看見這種景象時深吸了一口氣，隨後買了與之相似的窗簾。她看著那圖案

，繁複纏縛彎繞綢繆的深綠花紋，厚重的一拉一閉，就像死死扣在窗戶上，永遠見不著天

日。


在這處逃避所有人間熱鬧的小房間，單獨的只屬於她和秀玉的空間裡，牆上的日曆永

遠留在三月六號這一天。


這一天對無數個人、無數個日子來說只是一顆轉瞬即忘的沙塵。秀蓮卻未曾忘卻，那

是她出國的前一晚，為了安撫秀玉，來到秀玉的床前說話的日子。


「日本有一句諺語『桜は七日』，意思是一朵櫻花從花瓣開啟到盛放，最後凋零飄落

，只有七天的時間。」


「阿姐，妳說的日本我也好想去。櫻花這麼美麗，我卻看不到……」


她看著秀玉蒼白如瓷的臉龐，小心翼翼輕觸著。指腹掃過秀玉臉上的絨毛，猶帶餘溫

，她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我會帶回來給妳看……誰叫妳是我妹妹。」


那是她們姐妹倆相處最愉快的時光──在離別的前一刻。


此後相聚，哀痛無盡。




「但願君心同我心，生平無二色……」


一台電視正幽幽的看著這間空房，瓊樓玉宇早已倒了陣型，螢幕上主角的詠歎，隨著

鋸琴拉出的幽怨嗚咽一併傳來，如同頑鈍的鋸子一次又一次劃過心槽。


原本尖利的鋸刀早被在心上來回千萬次的磨割給磨鈍了，秀蓮還記得自己從最初的鮮

血淋漓，到了後來心死絕望，結痂了留疤了閉上眼睛她以為自己好了──其實那只是麻木

，從原本的驚慌失措到不得不面對事實。


秀玉那些所謂的從她那裡偷來的幸福，如同她指尖漏出的沙粒，珍寶尚在掌心中。可

是當她摟著秀玉，感受懷裡的體溫一點一滴從溫熱到冰涼，只有鐵鏽味漸趨濃烈，慢慢浸

潤至心肺。不是笑容不是一聲阿姐也不是什麼櫻花樹，秀玉最後留下的是稠密難聞的死亡

的氣味。


閉上眼睛的人總是可以過得很幸福。她可以帶著笑意說出，自己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有愛她如命的丈夫，有一對雙胞胎女兒和優秀的兒子承歡膝下，只是那幅拼圖裡為什麼

永遠缺了一角？她藉由不斷的向仁美仁芯敘述，種下滿山的櫻花樹，縫補建構那消失的一

角，她勾勒出一個大方溫柔善良的她的妹妹，卻永遠知道那不是她的秀玉。


她這一輩子時常流淚，但真正憶起秀玉時，悲傷的泉源時常是枯竭的，真正痛入心扉

時是掉不出眼淚的，因為那是深深的無底洞，縱然將一生的淚水填入其中，也填補不了自

靈魂深處罅裂的巨大空痛。


本來，她可以無視這份痛楚的。


但是夏娃的出現改變了一切。儘管二十五年前就已死的人並未死去，儘管仍停留在二

十五年前的模樣，物理上的一切是如此荒謬，但她立即深信那就是秀玉，因為她沒有選擇

──她必須相信必須愛，必須停在人類理性的盲區，否則當理智回籠，她不知道自己會做

出什麼事。


所以為什麼要讓她發現，夏娃不是秀玉呢？




「但願君心同我心，生平無二色……」


熟睡的夏娃躺在床上，胸脯一呼一吸，透露著氣息。


爬山虎快從窗簾中伸出指爪，螢幕上重複播放相同的場幕，在幽幽深深的蘭若寺，迷

惑著人心的欲望。她不是戲中那個愣頭愣腦的呆書生，她是枯藤下的幽骨──被死亡的陰

霾帶走，在樹妖鎮壓下的煢煢枯骨。年深月久，腐化成灰，不得輪迴終究埋在這塊闃寂之

地。


『我也知道這借來的感情，有一天一定要還給妳的。時候到了，現在我要把妳的幸福

還給妳。』


秀玉最後對她這麼說。


「到這個時候妳還要欺負我……」


「我原諒妳，我原諒妳……誰叫妳是我妹妹。」


她重複著當初對秀玉說過的話，神色溫柔，手指滑過夏娃的髮尖。「可是，妳不是秀

玉。」


如果不是秀玉，那夏娃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既然已經有複製技術，那麼透過夏娃的ＤＮＡ，也許就能再見到秀玉？這次她會和秀

玉說她們之間的事，她依舊會無限縱容她的妹妹，不管秀玉要的是什麼。


──只要她的秀玉活著。





「我們還是重逢了。對吧，秀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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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發文了，來支援一下泣板活動，

這樣有又髒又變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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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我的揚豫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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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相豫在蘭若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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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粉絲求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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