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節秘事，Netflix 德國聖誕劇 (雷) - 歐美

這是 Netflix這幾天上架的德國迷你影集，而且是應景的聖誕影集！只是又有點嚴肅惆悵地並不是聖誕喜劇。它有三集共一個半小時左右，就且把它當一部專心說故事不搞大銀幕效果的電影來看，那故事密度很高也說得很認真、角色關係挺複雜地寫實、角色間的情感也是五味雜陳地有笑有淚。尤其，其場景設定在德國北部海岸沙洲一間孤懸的小屋，景觀攝影總是拍著海水浪潮來了又去、海鷗盤旋去了又來、芒草隨風搖了又靜，彷彿時間長河會讓一切命運自我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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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劇非常地女性，這個小屋家族主角總共四代人、一脈相傳直到最新一代終於有了兩姐妹、再加上一個陪伴四代的女管家，總共六人全是女人！真令人好奇男人都是怎麼了，為什麼總是沒有男人能夠順利成功地留下來？這中間，可能有戰爭、可能有創傷、可能有家暴、可能有志業、可能有犯罪... 總之最後如燈塔一般屹立不搖守護於此送往迎來的，總還是女性，尤其是核心主角：第二代的 Eva。

話說也許是因為角色太多？也許是因為母系單傳？這家子晚輩稱呼長輩都是直呼其名的（氪星肌肉男表示：），包括第一代曾外婆 Emma 、第二代外婆 Eva、第三代媽媽 Sonja、第四代姐妹 Vivi & Lara，還有來自東歐的女僕 Ljubie 。而這劇是聖誕劇，還真的所有劇情不論過去現在全都發生在一次次聖誕假期，包括現在線的 2019 年、過去明確定年的 2004 & 1989年、乃至外婆 Eva小時侯隨她媽媽 Emma 亂世避難抵抗俄軍狼爪的 1945 年。

眾多女角中，領銜演員 Corinna Harfouch 飾演的外婆 Eva是縱貫古今串起一切家族故事的主角，此劇從她童年起源開始、到她壽終正寢結束，隱然致敬殞落中的 1940s世代，這對二戰仍留有模糊記憶的一代也將徹底退場了，現代德國八十年來的風風雨雨他們就這樣無聲承擔了過來。開場的新生代姐姐 Vivi 旁白說得明確「我的家庭和所有家庭沒什麼不同，每年聖誕大家相聚、吃吃喝喝、說場面話、心照不宣」，彷彿此劇真要代言每一個八十年來歷盡風霜的當代德國家庭，而且這八十年的德國儘管張燈結綵衝刺經濟看似欣欣向榮，其實背後好多不為人道的苦衷與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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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聖誕節，儘管可能是最不堪入目的尷尬時光，卻又何嘗不是最好敞開心胸揭露秘密的時節 (德文劇名 Zeit der Geheimnisse)？至少過了這麼多年尷尬客套心照不宣的聖誕節後，總要有一次彼此卸除心防把最不堪的一切大膽揭露出來、就算犯得聖誕夜不歡而散也不枉，最壞的夜晚過去了，何嘗不會迎來最好的聖誕早晨？本劇各佔半小時左右的三集，每個角色都充滿狗屁倒灶的小秘密自不在話下，但全劇結構如標題所示大致是第一集集結角色簡介背景與關係、第二三集則接連爆兩個大秘密、分別和德國兩個世代的集體創傷有關。

一個平凡家庭的兩個秘密，竟宛如德國現代史的兩章？必須說這種設定稍嫌太過戲劇化，正如劇中幾位有點天兵的另類暖男驚訝道「紅軍派恐怖頭子是妳老爸？就算對妳們家來說都太勁爆了」XD 不過就算沒有這種歷史大梗，我們還是能清楚看見比較平凡的德國人世代差異，尤其當劇情一直在現在與 15 年前、30年前、74年前交叉剪接彼此對照時，一種跨時空跨世代的心心相印竟油然而生：異世代間相同的是童年的委屈求全、是少年的叛逆理想、是青年的夢想殞落、是中年的忍辱承擔，而相異的，只是在不同時代風潮下的熱情追求、與不同歷史時勢下的焦慮掙扎。

結果呢，在各種父子衝突敘事中常見的「我最不想成為他、卻偏偏成為了他」，也在此劇的母女敘事中一次次血淋淋地印證了。看這劇過聖誕佳節，也許乍看之下太過黑暗鬱悶心情不會好？不過我倒很惡劣地覺得心情挺爽快，因為這一家子每個人人生不論愛情事業還是夢想都很失敗都比我不順 XD 只是狗屁倒灶的人生、齟齬的聖誕假期家聚，是否能夠看破這一切浮雲重新找回那無條件的連結與默契？倒是縱貫全劇七十多年的外婆 Eve，在劇終給了個黑色幽默的聖誕大禮，人人都從庸碌汲營的迷惘人生中一點就通、煥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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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論：這劇很短、很女性、很歷史、很德國，雖然是改編自西班牙劇 Dias de Navidad（12月初才要上的 Netflix劇，只不知台灣有沒有），但它在故事格局、人物性格、風土民情、景觀風情等各種方面，都栩栩如生地在地化成了一齣德國劇。聖誕影劇常常走歡樂溫馨風，這齣則走悲喜交織的路線，不過我倒覺得這才比較貼近我個人的佳節經驗：

人人都有本難唸的經，新年返鄉最怕家人說長問短，總努力言不及義轉移話題，只渴求光鮮示人掩蓋失敗；然而，每每一起舊地重遊、一起打牌嗑瓜子翻翻老相簿，也許放下壁壘分享點真心、或是大膽碰觸敏感神經，說不定會刺痛吵架不歡而散？但也說不定能鬆動冰凍已久的誤解與心結？也許糾結在當下的我們往往看不見，但年復一年潮起潮落的海浪一切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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