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與你相遇：蘊含甜美的隨興 - 電影

說是隨興，倒也未必，至少袋中那生命短暫卻被愛著的金魚，就不可能是多麼隨意
的元素，當你的心隨著金魚的飛躍而忐忑，你必須記得那條金魚是多麼地幸福，因
為它將死在藝術家輕盈而溫柔的浪漫裡，而這只是片中某個短暫的片段而已。

對作品熱情、對世界消極，對旁人充滿愛、卻對自己無奈的業餘女藝術家；眷戀著
妻小卻永遠處在不知所措之中，只能藉著自殘彰顯燦爛瞬間的銷售員；擁有一整箱
家用品、隨時幻想著婚姻生活的女孩；一頭爆髮，對性與父母分居一樣看似淡然實
則感觸良多的男孩；善用複製與貼上、在純真的變態語言裡尋找聽者的幼童；在當
代藝術之中尋找不著感動、轉而在網路中尋找私密歡愉的女主管；外表前衛實際上
毫無經驗，勇於接受中年人挑逗還拿口交當比賽的女學生；對小女生開黃腔，人家
真正上門卻怯懦地躲在窗下的壯漢。

這些人，可以是我，可以是你，也可以是你我所知的每個人，無論在世界的那個角
落。這些人，可不是簡單白紙上的逗點和驚嘆號，這些人有好奇有悲傷有愉悅有恐
懼，平凡但立體地處在你我的四周，然而生在廣闊又狹窄、悶熱卻冷漠的都市叢林
裡的你我，不正是被他人視為文件中的複製符號、亦以同樣平板心情看待生命中往
來過客的一份子？每個人都渴望不凡，每個人都哀嘆著己身的泛泛，然而究竟平凡
是多數人無法逃脫的宿命，還是眾人太習慣往高處看，而失去了好奇地看待小事的
能力？

在此，米蘭達裘麗化身為片中羞澀但充滿能量的創作者，在自己的天地裡拼湊著你
我他的生活剪影，移動著腳尖演繹著樸素的愛情遊戲，「她的作品還不成熟」，當
代藝術館的主管如是說，然而她依舊被影帶中的一股什麼感動著，既使這實在是一
捲不知所謂的作品；這部組裝人生的電影，也一樣難以歸納出什麼主軸附線意識型
態，你可以藉著本片詮釋著網路文化的啟示、青春的性啟蒙、邊緣性偏好的幽默、
中年危機的出路，抑或當代藝術與觀賞者之間的互動落差，然而對這部電影來說，
這些解讀都是翻車般的迷失，因為無論是片中的女藝術家、抑或這部節奏明快剪接
有稜角的電影，都沒有這種深沈而尖銳的意圖。

這不過是一個記錄、一種捕捉，我、你與我們認識的每個人，正是這部電影的原名
，也是這部電影中唯一確定的中心，這是一部以極簡技巧記敘大量人物情緒點滴的
作品，而它的目的也就是這樣而已，你大可寬心地看著兩個生澀的女孩為想念著家
庭的男孩口交，這裡沒有【那年陽光燦爛】那帶著憂鬱又純真溫暖的哀愁，卻有著
毫不腥羶的實驗性曖昧，你不會在這裡發現任何同志類作品的壓迫與沈重，反而會
為了小孩輸入屎糞互通的純粹感到開懷，而在你懷疑白人先生相對於黑人太太所展
現的失敗是否暗示著批判種族的意念時，鏡頭已經轉向他方，思緒斷裂，情緒重新
延伸。

這就是如此隨興的作品，隨興中又透露著創作者的匠心，尤其是片末那幅躲在樹叢
裡的鳥照片，那在片頭間接引爆了男人情緒的自焚觸媒，如今在藝術家的巧手之下
成為風景的一部份，縱然照片永遠不會在樹叢中靈躍地吟唱，但我們依舊可讓它在
生活中更顯得幸福美麗，一如那不斷為自己製造巧合的女子，盼到了他們那如同慶
祝的擁抱，在那麼多的黯然嫌懼與保護封閉之後，電影嘎然結束，接下來的一切無
人能知，但這一點都不重要，一如我們記憶中的每一個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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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是迷途者在黑森林中唯一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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