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上尉 Der Hauptmann - 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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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影片名稱 : 冒牌上尉 (中) Der Hauptmann (de) The Captain (en)

2.觀影時間 : 2018/10/16

3.觀影地點 : 住家網路

4.觀影方式 : 網路，iTunes 英國版商店
https://itunes.apple.com/gb/movie/the-captain/id14359714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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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二次世界大戰真人真事改編電影，拍攝德國戰敗投降前的最後兩週裡，在德國自家土地上發生的一場瘋狂騙局與暴行。電影主角是有「埃姆斯蘭劊子手」之稱的史實小兵 Willi Herold ，年方二十從一個逃兵短短幾天招搖撞騙搖身一變成為元首特使、還自組軍隊成立了移動法庭！一聽就是個不可思議的荒謬事件，但電影把卑微、求生、憤懣、一路到掌權魔化的過程，梳裡得一清二楚，令人如看《希特勒回來了》一般對自己當代心底那個魔鬼都不禁害怕起來。

電影談一個小兵集結雜牌軍闖江湖，電影的編導卡司也有種爆米花影人闖盪嚴肅電影的味道。編劇兼導演 Robert Schwentke 說起片單全球觀眾應該都不陌生，都是動作爽片包括《降魔戰警》、《分歧者2:叛亂者》、《分歧者3:赤誠者》以及爽度還夠一點的《超危險特工》，不過他早一點也有《空中危機》與《時空旅人之妻》，在好萊塢清一色拍改編作品的。這次回到德國終於自己考察史實自編自導，集結的也都是德國青春電影的帥小生如 Alexander Fehling & Frederick Lau，主角則是更鮮的《我的冠軍男友》Max Hubacher，大家都從鮮肉變成了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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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末日，逃兵西部片

電影堅持全黑白，只留短短兩秒的今日遺址對照用彩色，這對許多藝術電影觀眾來說可能很重要？我一開始覺得沒必要，後來慢慢覺得別有美感，用黑白來拍德國的雪景與黑夜、拍夜裡的樹林枯枝、拍樹梢上的烏鴉與吊死的屍體、拍本應綠色的制服與紅色的鮮血傻傻分不清，倒也真有種死寂雙眼人格虛無但失神地看著蒼茫大地的感覺。電影一開始用許多寬鏡頭拍景觀、拍蒼茫大地上如螻蟻般的小逃兵、從一個逃兵主角在荒原中慢慢遇到第二個第三個、從一個逃兵心理向外揣測更多逃兵所求所懼與所恨，突然像部草木皆兵的德國西部片，整個 1945 年四月的圖像都鮮活起來！

在這西方盟軍與東方蘇軍步步進逼下的德國末日，許多西方二戰電影其實也拍過了，那種軍政高官在末日前夕豪飲豪宴的瘋狂我們在電影中也見多了，這片倒是紮根地堆積出這「瘋狂」的身心基礎。電影時間設定的「戰敗投降前兩週」只是我們觀眾的事後諸葛，電影中身處當下的角色們可不知道這還會拖多久。在那時德軍在多線不停地被擊潰，有人部隊根本消失了、有人知道再打下去只是全滅、有人恐怕老早就想逃就趁這各地指揮系統都被擊潰時... 就這樣德國儼然變成一塊逃兵大地，人人找農家偷麵包偷雞蛋卑微地活一天算一天，怎奈鐵血德國的軍法與鄉民毫不留情。

逃兵主角 Herold 這名字聽起來有三分《莎樂美》希律王的感覺，不難想像此片他終究也會一路爬到那末日狂歡的王位。開場卑微的小逃兵是被部隊長官高傲追殺的，追殺小隊又是喝酒又是喇叭已在飲酒作樂仗勢凌人，憤恨的小逃兵奇蹟存活後陰錯陽差找到個廢車箱子裡的空軍上尉軍服，穿上後人模人樣沐猴而冠。這裏 Max Hubacher 交出了第一場人格分裂的演技：我過去是螻蟻痛恨權貴、而我今成為權貴必踩螻蟻。而且彷彿宣示了以後他要向這世界討回的公道一次次都要用最邪惡的方法：讓犯人拼命地跑、然後從背後一一射死，電影真的幾乎每場行刑都照做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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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猴而冠，從螻蟻到權威

不過在片頭早期尚未沐猴而冠的逃兵戲中，Herold是很卑微也有人性光輝的。他是個可以拋棄道德枷鎖的生存者，知道在這末日情境下犯著軍法制裁與鄉民私刑、也別管這麼多了、咱們挺起身來偷得一點食物留下性命最重要、其他什麼道不道德的身外之事或冒不冒險的明日之事都拋開吧。他第一個遇到的逃兵是已經疲憊等死的，倒還是他照顧對方鼓勵對方一起維繫了求生的鬥志。逃兵，本能團結互助彼此拉一把，這是 Herold 在片頭的人性光輝面，只是經過「沐猴而冠」的過程後煙消雲散，Herold很快重回故地替這位共患難的逃友收了屍，也彷彿宣示他人性光明的熄滅。

人人必好奇，一個小兵怎可騙吃騙喝這麼久？這一開頭 Herold 從忐忑緊張到食髓知味的冒充過程很精彩、更不只精彩在他一人。這一路，要騙的先是其他小逃兵，每次有逃兵來眼見一個看似人模人樣的上尉，總是半信半疑先明哲保身聽話再說、後來也都慢慢看出可疑處、但基於逃兵只想混口飯吃的人同此心、也都開始有意識地心照不宣與 Herold 結盟奉他為上尉、形成一種我聽你命令你帶我求生的互利共生。同樣地，面對各級狐假虎威的打腫臉充胖子軍官們，Herold也抓到了人同此心的向下作威作福向上膽小怕事之心態，只要那希特勒極端青年軍的架勢做出無人不拜倒。

只能說這小兵 Willi Herold 天生就是演戲人才，要不是查史實知他擦煙囪工人出身，我還真懷疑他戰前就是混劇場。看Max Hubacher演小兵Herold去冒充軍官這場「戲中戲」當然是此片最過癮，而導演也放鬆地放慢腳步拉大空間讓他發揮。我們看見他一開始只騙個小僕從、騙頓小晚餐、漸漸越騙越大搜刮財物越多招募隨從也越多，然後階級越騙越上去、騎虎難下只有越騙越誇張、終於「我承接元首特令」這大絕不動聲色地冷酷出口。看他的臉，每每一遇事其實慌張、但撐著一張帥臉冷眼以對心下盤算、拉長了納粹長官的倨傲陰狠冷冷回話，是當小兵察言觀色台下十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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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體墮落，從求生到屠殺

然而這騙吃騙喝之小惡，怎麼搖身一變成為屠殺 195條人命的巨惡劊子手？此片一方面拍了Herold的凶狠果決、另一方面將這表面的個人惡行解讀為德軍官僚集體墮落。此片若說有第二男主角，應是《維多莉亞》Frederick Lau 飾演的小兵Kipinski，他在冒牌上尉招募的隨從中腦子最清楚、最有侵略性，早在初遇Herold第一眼光看外貌細節就知是冒牌貨、卻抱著一種「要玩老子陪你玩」的默契、反正有人冒充上尉帶我們吃香喝辣狐假虎威何樂而不為？陰錯陽差又順水推舟地，Herold一行來到了憲兵隊尾大不掉的逃兵集中營，這裏等司法官來審判犯人苦等不著，該怎麼辦？

此片詮釋下，殺人本非安分求生的Herold之意，只是狐假虎威的Kipinski仗勢凌人開打開殺了、Herold為了這扮演的長官下屬同舟一命關係只好跟著殺下去、剛好集中營憲兵礙於正規德國官僚程序太慢無法消化（滿山遍野越來越多的）逃兵、一拍即合一起越線「以元首之名」跳過程序直接解決。這屠殺戲裡出現短短一鏡兩秒的Herold內心良知小劇場，但兩秒過後煙消雲散，隨即晚上慶功宴大魚大肉載歌載舞完全進入魔化狀態。想想，這裏哪個人真正想要屠殺將近兩百個逃兵？不外就是人人有本難念的經、人人不敢做的惡念等著別人幫推一把、屠殺完如釋重負眼不見為淨。

這場屠殺戲，是惡魔浪子揮別純真男孩的轉捩點，畢竟 195犯人都與他一樣是逃兵、他一開始也曾對逃兵同伴伸出援手、但此時只能一人活成萬骨枯。然後電影急轉直下成為德國民謠歡唱、歌舞盡出、美酒開瓶、氣球飛天的派對電影 XD 我們這才知西方電影呈現的德國末日派對亂象（其中一種）背後成因。派對開越大、Herold享受權力滋味笑得越暢快、但顯然他的良心也絕望地知道自己已入魔道再難回頭。派對抓了個戰犯來玩，彷彿希特勒傲慢青年軍捏死螞蟻的日常玩笑，「你會演強盜、我會演小偷、這身制服說不定都是偷來的」表面看似傲慢玩弄，其實恐怕是絕望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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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握今宵，惡魔只是個孩子

Herold在被抓到後調查審問出的史實，多少就有點奇蹟成分，使得他在末日德國大地上招搖撞騙橫行霸道一回又一回，就算每每看似惡貫滿盈老天懲罰了，他彷彿還要代言德國集體墮落苟延殘喘到最後一刻。Heorld的集中營大屠殺將東窗事發，他自己恐怕也早就有心理準備反正今朝有酒今朝醉了，戰爭的混亂還是給他奇蹟好運一次次開溜，彷彿上帝之鎚的英軍轟炸機幾百人都炸死了就他沒死繼續招搖撞騙 XD 騙人的範圍也從鄉野騙到了大城、騙人的層面從軍方騙到了民間，在這整個德國已知戰敗將至快快投降的末日，只剩Herold一人仍堅持著鐵血納粹身段維持德國秩序！

看到這麼瘋狂，我們也不禁好奇：已經得到溫飽且脫離了德軍體制掌握的Herold，真的還要繼續甘冒大險騙下去嗎？電影在此進入馬不停蹄的派對電影模式，讓Herold一次次騙吃騙喝後完全沒有獨自消化的空間、只有一次次以酒精和歌舞迷醉自己。至此，恐怕我們都知道一個單純求生的男孩穿上制服走到今天，已經脫不下制服而完全成為一個惡魔機器，能有多少權力他就要伸張多少權力，彷彿上了癮再也下不來。與他搭檔最久、與他最有默契、替他闖最多難關也惹最多麻煩、最分庭抗禮不在掌控中的瘋狂部下Kipinski，終於也被Heorld安了罪名迅速處決，正式將權力歸一。

然而，我喜歡 Max Hubacher 演技之處就在每每最邪惡的時刻中流露那一閃即逝的純真男孩心，只是男孩已知這與魔鬼交易的禁忌之旅只有向前再無回頭路。本片的納粹時期德國流行金曲很多，最令人感傷的應是 1931 年 Lilian Harvey金曲 "Das Gibt's Nur Einmal"「美好時光只有一次」，人人如螻蟻般的小兵 Herold 或朝不保夕的德國草民在納粹高壓下悲苦了這麼久，難得得意一回歡樂一夜，就算已經知道沒有明天，誰不苦苦把握繁華的今夜呢？看白天 Herold 演青年惡魔軍官超入戲、夜晚派對卻又笑得像個孩子過生日，令人髮指卻又不得不疼惜。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0mwFJOaljyo



片末，Herold當然要如史實被德軍抓到並受審，荒謬的是審判本應聚焦他敗壞德國法律與道德的犯行、卻很快被導向「我們一盤散沙的現況中，他才是屹立不搖的鐵血德國男兒」還展現驚人領導力，應該要上前線扭轉戰局呀 XDD 當然他自己沒笨成這樣當砲灰、而是偷雞摸狗越獄去，最後一鏡象徵性地踏著數十具骷髏走入森林，彷彿暗示一顆自利苟且的德國心什麼都能踩在腳下。片尾credit，Herold小隊穿越時空來當代德國城裡遊街趴趴走，到處設路障檢查身份證收保護費，一台台 iPhone iWatch全部充公，從底層到威權沐猴而冠的劣根性，也許距離今日我們一點也不遠。

《冒牌上尉》我覺得應可算是德國影壇檢討納粹歷史的又一部大作，而且不只檢討過去更像《希特勒回來了》回頭重擊今日當下的德國黑暗面，甚至全球其他現代國家的我們也未必沒有這顆心。我們人人都有階級處境，許多人身居被壓迫者渴望努力翻身，但往往未必靠努力而是靠機緣翻轉處境後，我們是能夠出一分力讓階級壓迫走入歷史？抑或好不容易登了大位當然要吃乾抹淨把我被虧欠的都補回來？這部德國西部片荒涼大地上的逃兵之歌，以蒼涼開始、以鬥智展開、以瘋狂達到高潮、以荒唐馬戲作結，而歡快歌舞背後潛藏的是一股令人不敢直視的黑暗恐懼。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5cp0Jpz4V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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