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中的熱淚--打開王家衛電影音樂的"樂"光寶盒 - 王家衛

作者：hi_lover　來源：網易娛樂論壇

引子：
上帝說：要有光。於是，便有了光；
上帝說：要有生物。於是，便有了生物；
……
上帝說：要有深諳電影音樂之道的人。於是，便有了王家衛。

做人難，做大師更難，近年來，張藝謀因為拍商業爛片被批，王家衛也因為作品
風格太過單一沒有進步而淪為炮灰。人是一種很有趣的動物，有人說你好的時候
眾人把你捧到天上去享受極樂，一旦有人說你不好，就有很多隻莫名其妙的腳來
爭先恐後的踩你。

我想，那些倒王派也許會說這個男人不但有些磨嘰矯情，而且是個暴殮膠片狂人
，還有他花了四五年時間才拍峻了一部《２０４６》，甚至於數十年如一日的懷
舊，膜拜已成古董的上海洋場……

但是，他的電影音樂是真真正正的好，是幾乎難以挑出毛病的好，明明獨自低徊
，卻又那樣攝人心魄。王家衛電影給人的感覺是冷漠的，疏離的，克制而理性的
，其電影音樂給人的感覺卻是溫熱的，獨特的，酣暢淋漓，縱橫馳聘而又充滿感
性色彩。對於敏銳的耳朵們來說，這早已經不再是新大陸：許多王家衛電影原聲
大碟的品質甚至超過了電影本身，以至於從《阿飛正傳》《重慶森林》到《花樣
年華》《２０４６》交出的每一張答卷都堪稱完美。

有了《2046》，相信很多文藝青年又多了一句用以膜拜的經典臺詞：
關於他，所有記憶都是潮濕的……

如果這句話裏的"記憶"是指的王家衛的電影音樂，我想，或許會更純粹，更令人
信服一些。從現在起，我決定，不再是王家衛的影迷了，我要做他的歌迷，粉絲
，要大街小巷的一張不落的搜集他的每一張電影原聲。當然，這些音樂都既非他
的作品，也非他所唱，但無庸質疑的是，它們都被打上了同樣的標籤：一種城市
疏離的感情、一種對過去的緬懷、一種多重視角裏的變奏。你不得不承認，即使
你不把他稱為電影大師，他也可以成為一個當之無愧的頂級DJ。儘管他大部分電
影的音樂不能稱得上是真正意義上的電影原聲，即不是特別為電影本身而作，而
只是採集他人已有之珠玉，只是魯迅所言的"拿來主義"的舉動，但是，它們放在
電影裏是那麼合襯，渾然天成又增以顏色，它們有著獨特而稀有的氣質，在那充
斥著曖昧與優雅的電影語境裏，如折翼之天使，如靜美之暗花，如冷眼裏噙住的
，一顆熱淚……


重慶森林　溫暖加州與冷酷仙鏡

這個片子讓我認識了日後溫暖過眾多中國青年的心的小紅莓樂隊，當然還有嫺熟
融會了其唱腔的本土天後--王菲，以及旋律過耳難忘的經典之作加洲夢遊。

加洲？加洲有什麼好？有明亮的陽光？有嬌鮮欲滴令人垂涎的大蘋果？有望不到
邊的黃金海岸迷人沙灘？在看《重慶森林》之前真沒覺得加洲好，看完之後，也
不知道加洲到底哪哪哪兒好，整體概念依舊模糊而難以具化，但卻固執的認為，
它的確是美好的，溫暖怡人的，就像一個真正的美夢那樣……或許，這更多得歸
功於電影音樂的成功選擇，及音樂本身彌散出的難擋魅力。

１　夢中人 演唱：王菲
王菲無疑是有獨特氣質的，她總是那麼拒人千里般的高潔無塵，但卻有種混不懼
的從容勁兒。在《重慶森林》裏她更像是本色演出，冷漠淡然，把對一個人的愛
深藏心裏，行為乖張，卻不肯表露人前。

我得說，整部電影下來，給人印象最深的歌詞就是這麼一句來回來去不停反復不
斷飄搖的"夢中人"，王菲的唱腔和對歌曲的把握就像劇中人一樣飄渺游離，迷幻
如夢。"夢中人／這分鐘我在等／來製造心裏興奮／心興奮"，歌曲不僅旋律輕快
流暢，而且暗合了王菲劇中偷偷愛上巡警663，潛入其房間打掃時的興奮心情，
雖然是翻唱自瑞典團體"小紅莓"風行一時的舊作，但王菲到位的演繹及其對經典
劇情的詮釋，令它成為一首難以隨時間腿色的絕好佳作。

２　Garlifonia Dream　　演唱：Mamas & Papas

"加洲夢遊"是六十年代一首經典流行曲，由美國老牌樂隊"爸爸媽媽"演唱。據說
王家衛當初想拉杜可風拍這部電影，手邊卻沒有劇本，於是放了這首歌，由此定
下了全片的基調和主題：講述年輕人那種純真懵懂的愛情，就像對世界另一邊加
州陽光的憧憬那樣，美好，虛幻，不著邊際。

因為一個夢愛上了一個人，又因為另一個夢離開了那個人，哪怕現在看來，王菲
在劇中的行為仍然充滿潮流感和時代氣息。這樣的戀愛渾渾噩噩，隨性而為，卻
又純真得教人心生疼痛。好在最後時刻，梁朝偉終於拿到了一張新的登機票，讓
所有人都心石落地，暗自歡喜。



東邪西毒　天地孤影任我行

一部顛覆了武俠類型片種種既有遊戲規則的武俠片，它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它的
出現讓香港影壇的徐克們一驚：原來，武俠片還可以這樣拍。片中的俠客更像是
一個個滿懷憂慮的文學青年：滿口哲理，行為失常，醉生夢死。我更願意把它看
作是文藝片，只是用給武俠這壺舊酒配以一個帶有王氏標籤的新瓶。這張大碟的
電影原聲由早期王家衛的御用音樂人陳勳奇打造，可說是非常成功的一張原聲，
盲俠與馬賊惡戰那段音樂尤其攝人，鐵血剛烈，充滿力度。

３　序曲　天地孤影任我行　　作曲：陳勳奇

當隱忍鋪陳的鼓點所引導的節奏加入厚重的打擊樂音，旋律完全舒展開來那一刻
，就好象千萬道光從密雲中迸發出來一樣，神秘詭異卻又明亮莊嚴，有種教人大
氣不敢喘的莫名的聽覺喜悅。聽者頓覺揚眉吐氣，醍醐灌頂，精神猛的為之一振
。或許你會覺得這個氣勢恢弘的曲子有些似曾相識，沒錯，它後來被劉鎮偉用在
《大話西遊》和《天下無雙》中，非常之經典。


墮落天使　冷眼裏噙著的熱淚

所謂天使，不過是一個個凡塵肉身的追夢人而已，李嘉欣追逐著不可能擁有的愛
情，金城武追逐著不可能再有的親情。影片結尾，素不相識的他們竟神奇相遇，
李嘉欣坐在同樣遍體鱗傷的金城武的摩托車後座上，兩個人緊緊依偎，朝前飛馳
……李嘉欣說：這一分鐘，我覺得好暖…… 一分鐘的朋友也好，一分鐘的溫暖
也好，王家衛的片子中不乏這樣片刻的詩意與儀式感，這些零星細碎的美好和散
漫的臺詞、劇情一起拼帖成了王家衛獨特的後現代電影語境。

４　忘記她　演唱：關淑怡
　
《忘記她》是影片中女主角在點唱機裏，點唱的第1818號歌曲，這首歌出現在《
墮落天使》的第一個故事裏，李嘉欣扮演的殺手經紀人愛上了殺手黎明，他們的
身份決定了他們永遠不會有真正相愛的可能。她只能一次一次在點唱機前，在無
人陪伴的自慰時分，沉溺在這謎一樣的空幻音樂裏，獨自漂流，神傷……

此曲首唱為鄧麗君，關淑怡的翻唱絲絲入扣，很見功力，這樣的實力卻沒有紅，
也算是香港樂壇的一個異數了。不過王家衛似乎對她有一種欣賞跟迷戀，邀請她
拍攝了隨後的《春光乍洩》，可惜的是，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公映版本中她的
戲分被剪得一刀不剩，這更給這個有著神秘魅聲的女子增添了一絲神秘色彩，不
過在此片的DVD版本《布宜諾賽勒斯攝氏零度》中你可以欣賞到她的演出，從某
種意思上說，這個特殊版本，更像是對一段往事的緬懷與對記憶殘骸的再縫合。


春光乍瀉　異國他鄉的溫情地圖

儘管王家衛一直否認他和村上春樹的相似，只承認他們都是有感情的男人。但我
想除開他們都有的戀物情節和在對白中對數字的迷戀以外，春光乍洩其實講的就
是一個在世界盡頭談戀愛的故事，這裏的"世界盡頭"應該就是對村上春樹的一種
下意識的描摹吧，或者換句話說，是村上的火花點燃了王家衛。

瀑布，世界盡頭，加州，無腳鳥……王家衛電影中常有一種漂泊的宿命在裏面，
這是一種詩意的漂泊。最後，黎耀輝在人潮湧動的臺北猛然頓悟到：張震之所以
那麼快樂，是因為他心中有家，不管他在外面如何漂泊，他知道，始終有個家在
等著他回去。於是，在繞了地球一圈之後，黎耀輝回家了，那一年是1997，香港
回歸之年。

５　Happy together　　演唱：Frank Zappa

始終抹不去對《春光乍洩》結尾的記憶，像打在心頭的一道明亮陽光，頑固而清
晰。結尾處的運鏡與音樂無不流暢歡快，一掃之前所苦心營造的糾纏與抑鬱，於
是有了這首同樣歡快的《HAPPY TOGETHER》。梁朝偉若有所思的坐在車廂尾部，
車子搖搖晃晃，音樂響起，輕鬆自在的情緒著魔一般風傳開來，車子在加速，旋
律在加速，鏡頭在推進，身著豔麗暖色毛衣的梁朝偉終於意興闌珊的笑了，因為
，哪怕什麼都沒有得到，不管怎麼樣，他知道，他平安到家了……到家了，對一
個遊子，對一個故土情節濃厚的中國人來說，比什麼都要重要。我覺得歌中所傳
遞的那種快樂情緒甚至超離了快樂本身，它更像是"飛"，所以，我更樂意把HAPPY
TOGETHER翻譯為"在一起飛"。

這首歌原唱是Frank Zappa的"Happy Together"，但因為版權問題電影裏是由香
港歌手鍾定一翻唱這首歌，鍾定一被王家衛稱為香港的"Frank Zappa"。

６　CucurrucucuPaloma　演唱：Caetsno Veloso　

不如……我們重新開始吧。因為有了一個同看瀑布的美好約定在先，兩個相愛的
人在異國他鄉展開了曠日持久的戰爭，不停的爭吵，分開，和好，再爭吵再分開
……瀑布並不遙遠，甚至香港到布宜諾賽勒斯也不遙遠，遙遠的是兩顆各為其主
跳動著的心，但是，和真正心愛的人一起做一件值得紀念的事，去看看海、星空
或者瀑布，是那麼美好而充滿誘惑，因了這樣的誘惑，溫情執著的黎耀輝一次次
潰敗在水性揚花的何寶榮面前。

CucurrucucuPaloma由六十年代在香港曾炙手可熱的Caetsno Veloso所唱，低沉
性感的男聲，一開腔就滿是迷人的異國風情。片中雲蒸霞蔚的瀑布鏡頭以慢速播
放，與低徊的旋律完美合拍，在淡定中透出某種難以言說的失落與悵惘。最終站
在瀑布前的只有黎耀輝，瀑布臺燈很美，約定也很美，所以這殘缺的結局亦有了
讓人難以承受的力與美。



花樣年華　一垂首，一扭腰，就開始懷舊

懷舊是王家衛骨子裏的一種秉性，這個生於上海，長於香港的男人，始終揮卻不
去一股濃濃的故土情懷，於是，有了尋母的阿飛，丟失護照的黎耀輝，和更加徹
底展現此種情結的《花樣年華》。而在四年內三上戛納之後，本片終於為偉仔贏
得了眾望所歸，遲到了一年或者更久的戛納影帝，偉仔的演技也登堂入室更趨化
境。

《花樣年華》裏的音樂和服裝一樣充滿了巴羅克式的繁複美感，在這張原聲大碟
裏，你可以遭遇NatKingCole，可以聽到京劇名段《四郎探母》，可以沉迷於三
十年代的靡靡之音，林林總總的美好，教人對片中描摹出來的老上海那種骨子裏
的奢華與大氣心馳神往。

７　花樣的年華　演唱：周璇

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上面爬滿了蝨子。張愛玲已成為一個時代一種情懷的符號
，周旋也是，這個鮮活於三十年代上海的女子，憑藉從老式收音機裏傳出來的歌
聲，穿越厚重的時空，又再一次在王家衛電影中復活，活色生香，輕而易舉的蠱
惑了我們挑剔的耳朵和心……

８　QUIZAS QUIZAS QUIZAS　演唱：NatKingCole

和《春光乍瀉》不同的是這次王導著意探詢詮釋的不再是拉丁音樂元素不再是探
戈而是爵士，蜚聲國際的爵士大師NatKingCole原來是王家衛母親的摯愛，《花
樣年華》原聲大碟中收錄了他的三首經典之作。

周幕雲對蘇麗珍說：我們和他們不一樣，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一個理由就抑制住了
彼此暗湧的激情。QUIZAS QUIZAS QUIZAS的意思是也許，也許，也許……因為這
些也許並不存在的也許，他們把自己擋在了一扇敞開了的門外。多年以後，帶著
孩子回到故地的蘇麗珍明白，他們在彼此的生命裏已經就此錯過，連抉擇的機會
都不會再有。

９　花樣年華主題曲　梅茂林曲

電影的主題曲是取自鈴木清順的一出電影《夢二》，低迴的cello，Waltz的節拍
，格外惹人心動。原聲大碟文案中說：這首曲隨著男女主人公的邂逅反復出現，
象徵了兩人之間的試探與揣測--那是一個沒有謎底的啞謎。

這段哀怨小提琴Yumeji""s Theme的作曲者梅茂林也曾擔任過張藝謀《十面埋伏》
的電影配樂，其配樂既傳統又現代，蘊涵了東方文化的神韻，盡顯大師風範。



2046　 回首不見他

因為漫長的等待，因為已經起了老繭的關於樹洞與秘密的傳說，因為一次又一次
的雷同與乏善可陳，我想，招式用老的王家衛和我們一樣，感覺到了對時光的不
適應。"我們不適應時光，僅此便令人傷感。"我們無奈了，又為這無奈而感到傷
懷。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對不對？

好在，姑且不論電影本身如何，其電影音樂的品質並未打上絲毫的折扣。依然帶
給我們無窮盡的新鮮和綿延悠長的回味。這次不僅依然可以聽到NatKingCole的
歌聲，還有秘密花園Secret Garden，以及義大利歌劇作曲家貝裏尼的名作《諾
瑪》的唱段《聖潔的女神》……絕對是張超值的音樂藏片。

１０　２０４６主題曲　梅茂林曲

一段失落的感情；一列開往２０４６的列車；只有一隻眼睛會流淚的機器人；依
舊曖昧濃烈高飽和度的色調，這依然是我們熟悉的家衛王。電影集合梁朝偉、張
曼玉、木村拓哉、鞏俐、王菲、劉嘉玲、章子怡、張震中港臺日八大巨星合力演
出；原聲帶也同樣集合日、德、美、波蘭、挪威、西班牙各國配樂大師與傳奇歌
手，精銳盡出。

或許因為上張大碟口碑極好的緣故，梅茂林依然被邀請為電影配寫原創音樂，這
首主題曲就是出自他的手筆，這裏給出的是打擊樂版本，迷人的弦樂矜持而華麗
的推進，華彩四射，動人心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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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紅梅是愛爾蘭團體，作者搞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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