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點半 李安的巨大與渺小 - 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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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章，不再火上加油討論誰在金馬獎講了什麼政治化的話。我們要談談溫暖的李安，在
他第一次盛情難怯接下主席之位，竟就遭遇如此尷尬大難題是如何面對的。

他沒有任何一刻閃躲媒體必須的求問，他雖然無奈，但仍掛著微笑地答，金馬獎結束當晚他
心力交瘁，但他依然堅持他多年來的慣例，跑完每一場慶功宴，直到凌晨4點半，問他有吃
晚飯嗎？他說：「沒時間啊。」

2座奧斯卡導演獎的他，在好萊塢之忙碌可想而知，但他破天荒接下任期2年的金馬獎主席，
這期間他邊忙新片，還要挪出時間，書信往返處理金馬的行政事務；並提早返回台灣。

只是沒想到，17號頒獎典禮，台灣紀錄片得獎者在台下滿是中國影人，以及中國官方同步監
看下，講了「我希望有一天，我們的國家可以被當作一個真正獨立的個體來看待，這是我身
為一個台灣人最大的願望」。接著中國影人接連在台上用了「來到中國台灣」、「希望『中
國』電影能更好」回刺台灣人的心。

李安當然是聰明人，台上發言的同時，鏡頭帶到他的特寫，他其實略為尷尬地微笑。壓軸，
表定他要跟鞏俐頒發最佳劇情片，但，肯定中國官方的指令已迅速傳達到在場每位中國影人
耳裡，所以鞏俐堅持不上台，李安優雅替她化解：「妳還是想跟妳的（評審團）同事們坐在
一起就是了，好吧。」

會後，按照慣例，身為評審團主席的鞏俐需到後台講解評審過程，但她再度打破傳統不出現
，又把難題丟給李安。

這位在全世界最耀眼的華人導演，就是仍保有傳統台灣人溫謙儒雅的態度，他甘心幫鞏俐到
新聞中心跟媒體們致意，被問鞏俐為何不下來？他只能委婉笑說：「她說她不方便來。」《
蘋果》再問李安對台上的政治發言有何想法？你看得出他有苦難言，但他撐住冷靜，智慧地
說：「台灣這邊是自由的，影展是開放的，他們愛講什麼講什麼，來的都是客人，我們希望
就藝術論藝術，不希望有任何的政治來干擾，今天金馬獎能有這樣的成果，幾乎90%的人都
出席了，請大家給電影人一種尊重。」

以李安的身分地位，他大可以不用這麼做，把這些問題丟給金馬執委會執行長聞天祥及團隊
去解決這些突如其來的狀況，但他事必躬親，你會覺得鞏俐莫名其妙，但你不會怪責金馬執
委會怎麼辦事的？因為連李安都出來了，你就知道有多為難了。

會後，所有中國劇組的慶功宴全部取消，李安以往僅只受邀返台頒獎，都會一一到每個慶功
宴去拜訪致意；今年遇上政治干擾的風波，本以為他會避風頭、避開會被追問的困擾，放棄
「巡迴式」跑場，可是，他照樣一場一場地去，直到凌晨4點半。

就像他在跑場中途說的：「我做好一個主人的責任，我盡力了。」他面帶愁容，還是撐起微
笑，因為他這根最紥實穩健的支柱如果不穩穩地杵著，台灣的電影人怎麼穩定軍心。

但他終究不是自己拍過的《綠巨人浩克》，他是人，是位64歲的老大人，那一夜突如其來的
重擔，從頭到尾他沒有抱怨，沒有批評一句孰是孰非。在最後一場慶功宴結束，他準備回去
休息，媒體對他說「總算收尾了」，他搖頭笑回：「才剛開始。」接著又苦笑說：「唉，不
要講了，不要講了。我已經很累了，不要講了。」

然後媒體們目送他上車，大夥一起大喊「導演加油」，他露出一抹笑容，招牌的暖和笑容，
讓你知道，被問「明年怎麼辦」，他說「再說吧」，他讓你會相信他會有辦法解決的。

這視頻傳到中國，中國記者及網友訝異原來台灣記者是這樣對待採訪對象的。其實，不是台
灣記者對每個受訪者都這麼熱情，是因為李安，是因為多年來他的一舉一動永遠看在我們眼
裡，他是個會把細節看顧得仔細的老好人，這是他值得受人敬重的原因，無論什麼政治問題
都無法動搖。

本文同時刊於：
https://tw.appledaily.com/new/realtime/20181119/1469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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