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吉拉，台灣上陸！（二） - 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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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哥吉拉睽違9年重返大銀幕。在這部同名電影中，哥吉拉不再對決怪獸，

而像30年前的原作一樣，交錯在複雜的政治局勢中，獨自搗毀東京越築越高的摩天

大樓；墜落火山口的結尾，則保留了續作開展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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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台灣對日本電影的封鎖，也在此時逐漸鬆動。1984年首度有4部日片以專案方式

在台上映，但日方必須捐贈國片發展基金，還必須在日本辦理中華民國電影節。翌年，

哥吉拉便以《怪獸》為名，與其他五部日本電影參加了金馬影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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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本，哥吉拉的復出雖熱鬧，但票房並不如預期，以至於到1989年才有續作

《哥吉拉vs碧奧蘭蒂》，在1990年春節以《大恐龍》為名在台上映，許多孩子就是在

那一年的春節，被大量的爆炸火焰、哥吉拉噴出的藍色光芒和人心怪樹的尖牙大嘴

變成怪獸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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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這幾年，是台日哥吉拉最同步的一段時期。在日本，東寶逐漸找到了哥吉拉搭配

懷舊怪獸的賣座模式，從1991年起至1995年，每年年底固定推出新作，台灣這邊從

《大恐龍》開始，每年年底或翌年春節也就跟著上映（除了1994年那部沒上以外）。

以前我總藉此想像，當時的票房應該不錯，才能讓我們年年過年都可以看大恐龍，

但當年的報紙透露了實際情形。


《大恐龍》是1989年由龍祥、學者兩家公司聯手透過徐克在香港的工作室洽購，趁金馬

影展日方代表來台時簽約，而且一口氣買的就是7年內的電影、電視、錄影帶的播映權，

片商賭的也許是未來將逐漸解禁的日本電影和期待已久的日片觀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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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哥吉拉vs碧奧蘭蒂》在日本賣得算不錯，但《大恐龍》卻從開始就沒排到好院

線，也受外片在台上映的限制，最後只能在一些小型廳院放映。結果過完年一算，票房

也十分不如預期（更不提當時日片仍要繳國片輔導金）。一方面先天廳數不良，二來這

部《大恐龍》偏偏是部討論生命價值、科學意義、國際糾紛等議題的嚴肅電影，人心怪

樹亂舞的名場景更像《倩女幽魂》的樹妖一樣精美而恐怖，整個就沒抓到台灣觀眾的喜

好。我當年是看到電視上有恐龍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拉大人陪我們看，也沒怎麼看

懂；後來才聽說有些同好小時候被嚇得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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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方面也因此重新檢討路線，而在後年改由懷舊老怪獸重新上陣，劇情也逐步輕鬆

化，台灣也就一部部跟著在春節上映，包括了《六度空間大水怪》、《蝶龍魔斯拉》、

《暴龍誕生》這三部。只是《大恐龍》原本在台北還有九百萬票房，在這三部電影接連

掉到六百萬、一百萬，以及相當淒慘的65萬，也難怪1994年的《哥吉拉vs太空哥吉拉》

連院線也排不上去（另有一可能與好萊塢哥吉拉有關？按計畫好萊塢1994年就要接手

上映，但進度整個落後，搞得東寶不得不倉促拍續集，龍祥學者這邊也可能是想買片

但來不及？）。


結果到了1995年，東寶決定配合好萊塢哥吉拉上映，把日本哥吉拉系列完結。而這最後

一部《哥吉拉vs迪斯托洛伊亞》，在台灣轉由學者以《恐龍帝國》為名發行。可能是仗

著系列完結的氣勢，學者在台灣的宣傳是系列作以來最大手筆的，來台陣容除了特技監

督川北紘一，連當時因《志村大爆笑》在台頗具人氣的石野陽子也請到了。不過票房

呢，在台北也只有390萬，但上映得特別久，足足有89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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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吉拉就這樣暫離台灣大銀幕，一直要到1997年，《酷斯拉》的大腳才重新踏在

《MIB星際戰警》前面的預告上。這中間雖然還有《神龜大戰飛天怪獸》以及兩部以

魔斯拉為主角的日本怪獸電影在台上映，但除了引來影評聞天祥一篇極盡嘲諷能事的

文章之外，實在沒什麼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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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期間報紙報導怪獸電影甚至比不上三四十年前的水準，更是缺乏評論。但以客觀

因素來說，日本與好萊塢特效已在1970年代過了黃金交叉期：當好萊塢電影特效從

《星際大戰》開始突飛猛進時，昭和的哥吉拉已連擁抱兒童都得不到票房而必須停拍。

當《第三類接觸》或《異形》等片在1970年代末期向台灣人展現逼真幻境時，日本電影

根本連上映的機會都沒有。等到1990年代日本怪獸重返銀幕時，對於台灣觀眾而言，

不管是技術面還是情感面，都已經太遲了，別說哥吉拉，所有日片票房都沒了往日的

榮景。


而這時候有權談論電影的大人們，已經沒幾個看得起、甚至看過日本怪獸電影，他們

只能用外電看到的英文名稱Godzilla，在報紙上把哥吉拉叫作｢噶茲拉｣或｢噶吉拉

｣，寫一些輕視的報導。而那些能告訴我們原子恐龍當年有多恐怖的老人，已經離我們

太遙遠。曾經｢慎防受驚請勿帶小兒入場｣的哥吉拉，如今也只能和我們這些孤立的幼

稚小兒，藉著電視和錄影帶緊緊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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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線電視與錄影帶

1990年代前半，哥吉拉不只戲院上得頻繁，甚至打開電視也常常看見，但也不是想看

就看得到。基於那時代電視的混亂局面，想看怪獸的我們不只要耐心等，還要懂得怎麼

去等，度過種種驚險障礙直到怪獸出現，在狂喜中又害怕牠下一刻消失。或許因為

這樣，那時代的觀影經驗，比起網路影音便利的此時，更令我感到幸福。


有線電視自從1969年誕生在石牌一帶之後，在無法可管的情況下遍地開花，提供各種未

必合法但數量遠勝老三台的影視內容。其中日本的電影、綜藝、動畫、摔角、成人影片

等節目，一方面離台灣最近容易取得，二來內容比台灣新鮮多樣，又符合觀眾口味，

因而大量出現在各個業者自行規劃的頻道中。


這些節目的取得，多是從國外的節目直接側錄後夾帶回台，其中日本的節目甚至可以在

日本播出的當日，就在日本側錄並完成翻譯，下午就可以在台北租到。這些盜版的日本

影視不僅常見於有線電視頻道，也佔了當時錄影帶出租店的收入大宗。而日本的怪獸

電影，也跟著這一股需求大舉進入台灣。


在當時的錄影帶店裡，有不少連線在想上網抓，都不一定抓得到的怪獸逸作。不過在

規避正式管道的情況下，不論是有線電視還是錄影帶，品質都只能憑運氣。以錄影帶

來說，很可能外殼寫恐龍怪獸，打開來卻是超人力霸王；或是連錄影帶標籤都寫恐龍

怪獸了，按下play還是超人力霸王。我記得我爸爸買來一部跨張到不行的

《宇宙大戰爭》，錄影帶放進去居然是從中間開始，等到那個日本電影慣用的紅色

｢終｣字出來，畫面消失幾分鐘之後，東寶的太陽logo才宣告這部電影開始，一直播

到我前面斷掉的地方。這種開福袋一樣的觀影經驗，對我們來說其實是家常便飯。


這些盜版錄影帶除了出租，也在有線電視上放映。業者有時把怪獸電影放在卡通頻道，

有時放在日文電影台，不過當時他們並不像現在的電視台一樣好好排節目，往往就一天

挑三支錄影帶，不管整點就輪著放，就算是連續劇也沒在管什麼先後順序。有時候帶子

放錯了或是忘了倒帶到開頭，還可以在電視上觀賞另外一頭倒轉、退片、重放之類的

動作，有時候好端端的怪獸片就在我們面前被直接換掉不播了，好像電視的另一頭是

個任性不講理的大人一樣，我們也拿他沒辦法。


1;33來自日本的電波

另一種相對之下較為穩定的是日本衛星電視，不過那也是用俗稱小耳朵的碟形天線

｢偷接｣來的。在HBO之前，曾經有過一個整天播電影、中間不插廣告、超愛播怪獸片

，對我們怪獸迷來說有如神一般的電視台存在有線電視上，名字叫做WOWOW。這個電視

台什麼好片都播，而且從不剪片，《沉默的羔羊》掛在鐵欄杆上那塊人皮，我不知道

在預告上看了多少次。


WOWOW常播怪獸片，而且特別愛播老片，有時候天天同一時間播，有時候整天從早到晚

播。小時候我真的是看WOWOW看上了癮，廣告也死盯著，希望能看到怪獸片的播映時

間，或是接近年底時，一個碰巧就讓我知道明年春節哥吉拉要和誰決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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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直接坦承，我大半的怪獸片，都是在這個偷接頻道上看的。沒有這頻道，我可能

不會成為怪獸迷，可能連日文都還沒學會。我這輩子會喜歡的電視頻道恐怕也只有

這台，唯一可惜的就是，要看這台有時要老天賞臉：下個大雨信號就斷斷續續，要是

颱風登陸，就根本不用看了。


所以當某天早上WOWOW看一看忽然啪一聲變成黑白螞蟻亂爬的時候，我只是想說大概

又天氣不好還是有線電視又鬧脾氣了。但那天放學回家一看，還是沒有，第二天也

沒有。過了好一陣子，我才接受這台再也不會回來的事實。1993年的《有線電視法》

使業者受法律約束，盜版錄影帶、溢波衛星訊號從此逐漸從電視上消失，一下子，我

也沒了哥吉拉的消息。


就像1970年代哥吉拉的沒落恰巧遇上禁止日片輸入一般，怪獸從有線電視消失，碰巧

也遇上哥吉拉再度終結，而這次還伴隨著我的成長。被笑了好一陣子幼稚之後，

在看不到哥吉拉的日子裡我決定要長大。1995年，哥吉拉將死去的消息，在台灣打廣告

以前我完全不知情。還是忍不住進了戲院，一個人看著哥吉拉逐漸在銀幕上融化消失，

那一瞬間的感覺，就好像和整天盯著WOWOW的那個自己告別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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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年神龜上映、魔斯拉上映，我都沒有動力去看。我以為我真的告別了怪獸

世界。但在1997年暑假的某一天，我和同學去看《MIB星際戰警》，卻在開演前看到了

難以置信，卻又勾起回憶的一幕......（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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