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大地震--殘破之後，溫情和希望 - 電影

唐山大地震 --- 殘破之後，溫情和希望


原文於 http://www.wretch.cc/blog/No1Kelvin/7806111


上個月底在上海旅行時，抽空到國泰大戲院看了馮小剛的《唐山大地震》。

記得開演前兩個小時去買票劃位時，竟然只剩前兩排幾個零星座位，如果要後面
一點的話，只有最邊邊的一兩個位子可以選。

「不會吧，這已經是好幾百人的大廳了耶。」我在心裡這樣嘀咕著。

後來我選了邊邊的座位，因為片長達兩個小時，我可不想脖子仰到抽筋。

平心而論，這部片的確讓我看到熱淚盈眶，周圍的啜泣聲也此起彼落，不絕於耳
。

看完之後只想趕快回家抱抱家人，看看他們坐在客廳的和樂模樣。唉，我們總是
在別人的苦難中發現，原來自己有多麼的幸福。

這部《唐山大地震》呢，套句籃球術語，它是一部充滿假動作(head fake)的電
影。

就片名來看，很多人會以為又這是一部災難片，但事實上整部片只有幾分鐘的地
震特效場面，而地震其實也不是本片的重點，重點是殘破之後，人性的溫情與希望。

就如馮小剛導演自己的說法：「這部片有地震，但重點是心靈餘震；有殘酷的災
難場面，但更多的是人間溫情。」

以1976年的唐山大地震為題，此片雖然會讓經歷過的人憶起傷痛，但我覺得某種
程度上它是可以療傷的，不管是透過中國人傳統的自我救贖方式，還是藉著人間處處
的溫情力量。

劇中的元妮，在唐山大地震裡失去了丈夫大強，兒子方達斷了一臂，女兒方登更
是以為早就在地震中過世地消失了幾十年。

元妮看似完好無恙地存活下來，但她的心卻早就碎成了渣，在那樣的災變中，活
著的人並不一定比死去的人還輕鬆。

因為那逼到盡頭而不得已吐出的「救弟弟」三個字，讓元妮內心折磨了一輩子，
更因為眼睜睜看著大強衝進屋內被壓死，自己卻因此得以苟活，而時時刻刻活在自責
愧疚的情緒裡。

因此她即使有機會改嫁，大可以過著花紅柳綠的新生活，但她卻忍著寂寞，刻苦
地渡過了漫長的30多年，搬家時不忘燒著金紙，鉅細靡遺地對大強與方登叮嚀回家的
路怎麼走。

甚至在兒子功成名就之後提議買新房子時，元妮還寧願守著那個老窩。

「我覺得我過得挺好的。」她對方達這麼說。

方達不曉得母親這麼做有什麼意義，人都死了那麼久了，為什麼還要這麼固執地
在原地踏步，為什麼就是走不出傷痛的泥沼呢？

但他不懂，在他眼裡處處委屈自己的母親，反而因為這麼做而得到生命的救贖，
她守著的不只是家，而是自己對大強與方登那份虧欠至深的感情，她的堅持不是無藥
可救的固執，而是讓傷痕累累的靈魂能稍微輕鬆一點的唯一方式。

我覺得這種傳統婦女經歷苦難後的自我贖罪精神，剛好切中了很多中國觀眾們的
內心，或許這是本片在大陸大賣的一部份原因吧。

至於方登，她則是在人間溫情圍繞之下慢慢成長茁壯的代表。

從父親的屍體旁邊站起來，漫無目的失魂落魄地走著的時候，剛好被一位解放軍
弟兄抱回去軍中。又剛好因緣際會下，被軍旅中的一對好心夫婦給收養帶大，一路栽
培至杭州醫學院。

雖然感情遭逢不順，但後來還是遇到了一個外國好老公，與丈夫女兒在國外過著
優渥的生活。

我想她之所以會選擇當醫生，可能是跟童年經歷地震的慘痛經驗有關，而誰又知
道在若干年後，因為醫生的這個身分，竟讓她在汶川大地震的唐山救援團中，遇到了
自己的弟弟方達呢？

只能說冥冥之中，生命的安排和走向，都有它自己的道理吧。

電影的最後，跳過方登與方達相認的那一段，我覺得並無任何不妥，因為我想那
種相認情景八九不離十就是抱在一起相擁而泣，省去這段一方面避掉累贅，一方面也
不會太灑狗血。

這個家庭，因為唐山大地震而破碎分離，又因為汶川大地震而重遇，進而打開誤
會的結，找回了遺失幾十年的情感。

地震，只持續23秒，但餘震，卻震了32年。

方登終於了解，在那樣危急痛苦的時刻，不管做了什麼決定，都不是一件容易的
事。

她只想著母親喊的那聲「救弟弟」是對自己的放棄，但她沒想到母親的心在那一
刻就已碎裂遍地，而且終其一生都無法釋懷。

「新的房子一幢幢蓋起來了，但母親心裡的房子卻再也蓋不起來。」方達對姐姐
這麼說著。

電影，就在方登一聲聲泣不成聲的「對不起」中結束，接著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
樂音響起，畫面帶到了唐山大地震罹難者紀念碑，一位老伯伯凝望著那碑上的某個名
字，然後說了句：

「過兩天我再來看你。」

他在一片片刻滿罹難者姓名的紀念碑前，騎著腳踏車緩緩離開的樣子，是那麼的
輕、那麼的平靜，但誰知道這麼多年以來，他是從多麼深沉的傷痛中，慢慢走過來的
呢？

我記得《道德經》裡有這一句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老天不特別眷顧我們，但也沒有特別不眷顧，它就只是提供一個自自然然的天地
環境，讓萬物自行去生長榮枯。

元妮在地震之後，站在殘破廢墟中對著天空大罵：「老天爺，你這王八蛋。」

但我覺得，其實有時候，不是上天特地給我們許多考驗與難關，而是那些事情本
來就會一件件發生，本來就會出現在那兒，而是我們剛好給碰上了而已。

因此重點不是災難多麼悲慘，而是人性在這樣艱難的環境下，是怎麼樣變得堅強
、又變得溫柔，身處苦痛中的人們，又是怎麼樣隨著歲月走了過來的。

《唐山大地震》這個殘酷的命題，卻有溫暖療傷的結局，如此無奈的分離，卻讓
人更懂把握和珍惜。

管他美不美化解放軍，管他BUG到底有幾個，至少我能感受到片中的人性價值，與
面臨自然的巨大力量之下，生命那最柔軟謙卑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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