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三） - 同志

當曉婷在沙發上驚醒的時候，牆上的掛鐘已經指向深夜十二點了。


她惺忪地揉揉眼，腦子還暈暈乎乎的，突地覺得頂上那盞白晃晃的日光燈有些刺眼，將她
眼前的色調襯得有些發青。


坐起身，曉婷就感到腳邊似乎碰到了什麼，視線落在那本已然躺平於地板上的小說。


她想起來了，剛才九點初，思瑤就說她還剩下些文件沒審完，要繼續去書房處理，所以自
己才會在這張沙發上看書等她。


不過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看書看到睡著了？


「思瑤？」曉婷試探性地輕輕喊了一聲，直到自己的聲音消沒在這空蕩盪的客廳裡了，仍
是沒有半點回應。


在一人獨處的深夜裡，周遭靜得連秒針運行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想也不想，曉婷徑自邁開腳步走向位於房子尾端的書房。


果然讓她找到那人在偌大的書桌前對著文件眉頭深鎖的模樣。


曉婷知道近來思瑤都會偷偷帶一些公文回家，有時她趁著自己在看書或和小公主小王子玩
鬧的時候溜到書房辦公，更有些時候，她會在夜裡醒來，以睡不著為由，一個人在書房裡
將那些文件一份份地批閱完畢。


她能理解思瑤對金濟仁的承諾與敬重，因為她不只一次聽到思瑤提起，『舅舅對她有再造
之恩，所以不能辜負他對自己的期望』之類的話語，所以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
不清楚思瑤究竟帶了多少文件回家。


可是江曉婷自認不是個很有耐心的人，她真的怕自己有朝一日，她會早思瑤一步，將那些
累人的公文全部燒毀殆盡。


看看那人認真的模樣，連自己倚在門邊看了她許久都毫無所覺。


此時那個在眾人眼中身擔重任、態度嚴謹認真的方思瑤院長，在換上輕便的居家服後，那
張卸下妝容的臉龐顯得意外年輕，曉婷因而經常調侃她有年齡詐欺的嫌疑。


可是現在那張乾淨的面容，竟也爬上了一絲蒼白和疲倦的痕跡，這讓曉婷感到莫名揪心。


「思瑤。」她低低啞啞地喊了一聲，嗓音因夜裡的涼意而略顯乾澀，在這深沉的夜裡參雜
著幾絲連她自己也分不清的情緒。


「曉婷？」也許是突如其來的叫喚，讓心思全然沉浸於公文的思瑤來不及轉換情緒，以至
她自文件中抬起頭時，眉間仍是那道化不去的深鎖。


她先是疑惑地看了看曉婷，再看看牆上的時鐘，接著才恍然大悟地說道。


「啊……原來都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嗎？」


聽到這話的曉婷，乾脆連埋怨的力氣都省下來了。


「很晚了，我們回房去睡好嗎？」她走近，一手按上思瑤握筆的手，另一手則以指腹輕輕
落在思瑤眉間，希望能將她愛人眉間的憂煩消去。


可是她對那日漸明顯的黑眼圈實在無能為力。


曉婷知道這麼想有點大逆不道，但她實在忍不住在心裡埋怨起金董事長，難道他整間濟仁
醫院除了思瑤之外都是死人嗎……？


看著思瑤微微揚起頭，低垂著眉眼，順從地接受自己的觸碰，紊時，深沉的夜裡，除了胸
中鼓動的心跳外，曉婷覺得似乎連空氣中也微微流動起曖昧的氣氛。


「恩。」思瑤拉下曉婷的手，湊到她帶著笑意的唇邊，吻著她的指尖。「走吧。」


***


思瑤換上睡衣站在床邊，將晨間褶得一絲不苟的被子再次抖開鋪好。


「思瑤，你最近是不是睡得不太好？你看看你的黑眼圈……」曉婷拿著杯子走進臥室，目
光心疼地揪著愛人眼皮底下那兩道的灰青不放。


「是有一點，這陣子醫院的事比較繁雜些……」說到這裡，思瑤倒是難得羞怯地遮了遮自
己的黑眼窩。


曉婷很想吐槽思瑤，敢做就不要怕人看，但真的念了，只怕最後心疼的還是自己，索性不
說了。


她無奈地將手上的紅酒杯遞給思瑤，將她拉到床沿邊坐下。


「思瑤，這紅酒是以前媽釀給我的，以前我體質冷，晚上只要喝了這個就很好睡，你試試
。」


「恩，謝謝。」思瑤接過杯子。


她不再說話，就這麼看著思瑤一口口的抿著杯緣，那暗紅色的液體在燈光的照射下產生了
一股奇異的魅惑感。


夜間的思瑤總是流露著一股和她日間完美自信不太一樣的氣息。


一想到這件事或許只有她江曉婷一人知曉時，這發現令她感到些微躁動。


「對了，思瑤。」在胡思亂想間，曉婷忽然想起自今晨收到後就被自己遺忘了的訊息，「
秀麗媽今天有打電話給我，她說這星期六想和我去一家會館吃飯，我是想帶著你一起去的
，可是媽她堅持……」


思瑤搖搖頭，眼中帶著包容與理解，她伸手握住曉婷的手，示意曉婷不用再說下去。


「我了解，其實阿姨也有和我提起這件事，你就放心和阿姨好好吃頓飯，這樣那天我也可
以好好在家裡照顧兩個孩子。」


「她什麼時候和你提起的？」曉婷瞪大雙眼，她可不敢想像必要時可以變得尖銳異常的秀
麗媽和毫無脾氣的思瑤單獨相處時的情形。「她為什麼找你？她有沒有把你怎麼樣？」


「阿姨還能把我怎樣？你放心啦，阿姨今天是來醫院探望阿嬤的，剛好碰上就聊了幾句。
」面對曉婷連續的發問，思瑤看似有些好笑的回。「她真的沒多說什麼。」


她怎麼可能會相信這種話？她對秀麗媽的了解可不是一兩天的程度，自己在大學期間所遭
受到言語上的刻薄攻擊，她可是深切地領教過的。


她知道思瑤怕自己又在愛情和親情間為難，所以隱瞞了秀麗媽刁難她的部分。


明明只要思瑤在她身邊就好，其他她都可以不在乎的，可是思瑤就是堅持希望自己可以和
謝家圓滿相處。為什麼她的思瑤可以這麼包容？


待思瑤將紅酒喝光後，曉婷便接過她手中空了的酒杯，隨手往最近的小桌擱著。


「思瑤……」她撒嬌似的喊著，將自己全部的心意傾注於這聲甜甜膩膩的呼喚裡。


手臂攀上思瑤的後頸，將她圈近自己的時候，思瑤就順勢將額頭靠到自己額上，這種要接
吻似的近距離，她幾乎可以聞到思瑤口齒間淡淡的紅酒香。


曉婷幾乎是不自覺地舔了舔自己的唇，想著自己要是這樣親上去的話，是不是還能嚐到她
嘴裡餘下的酒液。


「曉婷……」思瑤白皙的雙頰因為酒精而爬上一抹淡淡的紅暈。


當思瑤帶著酒氣的濕濡氣音噴在自己唇上時，江曉婷真的是覺得自己都要醉了。


不過醉了就醉了罷，曉婷想，她是心甘情願和這個人沉淪。


她下意識地往思瑤身上靠過去，希望她撐住自己有些發軟的身體，卻忘了思瑤的雙手此時
正柔柔地搭在自己腰間。


「啊……」


失去了重心的她們，就這樣雙雙倒落在她們的大床上，而自己正從上方壓住了思瑤。


她抬頭對上思瑤的眼，卻意外地對上一雙微醺的迷濛瞳仁，一向清明的眼眸難得地染上一
絲迷茫。


然而儘管是醉了，那人漆黑的眼瞳裡，此時仍是不依不饒地印著自己——江曉婷的身影。


當深深望進那人的瞳仁，這一刻，曉婷忽然發覺自己真的是個貪心的人，只是這樣純粹身
體和身體的交纏，彷彿還是缺少了什麼。


或許當愛到極致的時候，縱然只是這樣微不足道的一絲距離，對她來說也難以忍耐。


——思瑤，你知道嗎，光是在你眼裡還遠遠不夠……


她緩緩湊近思瑤，低身含住她半啟的唇。


開始她們只是於唇瓣間的淺淺摩挲，感受著對方溫熱的氣息，在漫長而輕柔的索吻裡，唇
齒交融，混著一絲甜美的紅酒香氣。


在這冷涼的夜裡，思瑤灼熱的體溫自兩人貼緊的肌膚處傳來，胸前、腹間、大腿……曉婷
吐出一聲模糊而滿足的嘆息。


稍稍分開後，曉婷近距離看著思瑤迷濛的目光，心中一陣悸動，然後在那之上落下一吻，
接著移至鼻尖、側臉、耳際、脖頸，對方配合地仰起頸項，唇間便傳來思瑤肌膚下突突鼓
動著的脈博。


喝了酒以後溫順服從的思瑤，倏忽輕顫的睫毛，和她鎖骨以下微敞的衣襟，對江曉婷來說
都帶著無比煽情的味道。


然而正待進一步動作時，曉婷抬眼間卻瞥到思瑤酒醉後明顯開始模糊的意識，突地，自己
在這進退不得的無奈中，她怔怔地無語了。


……這人的酒量真是差得可以。


咬了咬下唇，曉婷認命地停下對思瑤睡衣衣帶的糾纏，撐起上半身，將頭靠在撐起的手肘
上，就這麼安靜地看著逐漸陷入睡夢中的思瑤，淺淺起伏的胸口和舒展放鬆的睡顏，令她
久久未移開目光。


半倘，她才將手輕輕覆上思瑤的額，隨之在那闔上的眉眼間落下一吻。


關掉頂頭燈，她側了側身體，圈著思瑤的腰際，依偎進她的頸窩，汲取那令人熟悉安心的
氣息。


「睡吧，我的思瑤。」她悄聲說道。


——思瑤，我要你的心也只裝著我一人。


隨之進入夢鄉前的曉婷模糊地想著。



（待續）





恥度弱弱的我，能寫到這樣是極限了////(?
雖然身為大寶控，可以一直從夫人的視角腦補是一件很開心的事，不過為了情節進展，下
章還是必須切到思瑤的視角。


恩……不過是說還有人想繼續看這種看似『毫無劇情』的篇章式故事嗎？

--

------------------------------

曉婷：方思瑤，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

思瑤：江曉婷，你知道嗎，我也一樣很愛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