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翔文╱爸媽不在家不著痕跡的技巧 - 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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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報╱塗翔文（影評人）】

李安在金馬獎過後對台灣電影所感嘆的「虛」字，絕非貶抑，而是建言。我揣想這是指台
灣片在故事創意、角色塑造與影像技巧之間的契合度上，常常總會缺少了點什麼，這有點
難以言詮，彷彿煮菜時少下了一兩味調料，有時意猶未盡，有時不夠精準。陳哲藝的「爸
媽不在家」幾乎沒有這樣的問題，尤其就第一次拍劇情長片的導演來說，這部作品簡直行
雲流水到令人看不出他的新銳身分。


故事背景設在90年代，一對父母與念小學的兒子家樂組成的小家庭，媽媽是挺著大肚子的
職業婦女，決定請菲傭分擔家務。家樂原本對這個陌生人充滿敵意與排斥，但隨著相處時
間增長，兩人慢慢開始倚賴對方，也在這3口之家中，漸漸激起波瀾。

最開始的衝擊來自母親。在那些擦槍走火的時刻，當她發現菲傭好像「搶」去她與兒子間
的親密關係時，不言而喻的微妙情緒，導演不用「說」的，而是以影像呈現。無論是在家
族聚會時的鏡頭構圖，讓遠景裡的母親夾在近景的兒子與菲傭之間；或是一場生日宴會裡
，簡單的對話與搶著合照的動作等等。加上楊雁雁的表演融合真實懷孕與外在強勢、內在
壓抑的豐富層次，得獎實至名歸。

表面看來主導著全家的媽媽，其實漸漸透露出脆弱一面；而另外兩個家裡相對看似弱勢的
父子，也在電影後段釋放各自面臨的難言之隱。金融風暴造成的時代氛圍，在片中變成了
不刻意言說的沉重壓力，當家樂手上的電子雞，變成三隻豢養的小雞，甚至最後形單影隻
的命運，這些象徵，既呼應了大環境的殘酷無情，也映照出這個家的無奈寫照。當王傑滄
桑的歌聲唱起「一場遊戲一場夢」，不僅點出時代感的功能，也複雜地構築了男孩既茫然
又帶點叛逆的複雜特質。陳哲藝在每個細節上的綿密調度，幾乎不著痕跡卻又恰到好處。


在這部只有4個主要角色的家庭通俗劇裡，整體演員的表演簡直無懈可擊，無論本色型或
演技派，都能達成協調性極高的說服力。「爸媽不在家」是一部形式內容同樣可觀的作品
，在寫情與人性的觀照之間，亦不忘鑲嵌屬於時代與大環境的共感經驗。沒想到竟是這樣
一部來自新加坡的電影，讓我想起了楊德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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