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霧花園 借景中的生命與時間 - 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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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跨越時空的愛情故事當然不少，然而此部以二戰結束後、馬來西亞獨立前，馬來半島群
山的一座「夕霧花園」為主要場景，配合著故事倒敘、真相慢慢浮現，在這裡聚集了來自
各地、不同身份認同與文化矛盾的人們，複雜歷史下的愛恨故事充滿了讓人久久無法沖淡
的後勁。

在戰爭的破壞下，人們的多情往往被成為點燃心中連天烽火的導火線。於是戰爭過後，人
心四處漂泊而無法定錨，任有一點兒風吹草動便驚擾不已，不願意彼此，也不敢再去愛人
——即使只是透過電影的再現：當瞳孔看見集中營那一整排慰安婦所在的小隔間、戰俘在
佔領軍戰敗後集體入山洞遭活埋、在家鄉土地上卻活不下去只好手足相殘並濫殺無辜的盜
匪等畫面，悲痛恐懼之心也應時而起。

有朋對雲林說：藝術是沒有國界的。
雲林回有朋說：但文化是有國界的。

一語刺破了這座島上居住的人們的困境。

電影中角色們使用著非母語的英語對話，因而產生出多處語義不清、斷裂破碎的句子（原
著小說中大家英文都很好），反而很好地詮釋出許多以語言無法傳遞的曖昧不明。

直至劇終，雲林始終無法摑住有朋真正的想法。觀眾知道的有朋，也僅和雲林知道的一樣
多（畢竟他一直都僅是活在雲林的記憶中的人）。謎樣神秘的東方面紗下，我們不曾關注
或瞭解的馬國歷史（還有漂亮蓊綠的茶園），卻透過電影宛如有朋的出現與隱匿，也給你
我留下了些什麼。

有朋說園藝很重要的是「借景」，整部電影處處貫穿家國、個人情感的借景，比方說房間
裡掛著和造園師甚不相襯的「武運昌隆」，比方說在雲林背上最重要的地方留下櫻花；而
他也說「只有痛苦才能讓妳好過」，所以除了借景之外，還要學習摺千紙鶴、讀浮世繪和
刺青。

很喜歡電影說那段話：「花園是由許多時鐘組成，有些快，有些慢，花園裡的生命都有自
己的時間。」花園可以是任何東西的投射，而看似平凡普通的石頭、砂石，一旦經組合後
，端看窺視角度，卻可以擁有無限多快慢不同的生存時間。

影響著日本人精神美學的「侘寂」，同時也帶有中華文化發展下禪意、詩學的味道，讓人
心能去除到所有不必要的，回歸「本真」與「純淨」的生活。

一個人眼中所能望及之物固然是有限的，但借景能讓我們收無限與有限，同時又能從有限
進入無限。

「殘酷不足，溫柔有餘。」有人這樣評論過導演的電影，的的確確也在導演的鏡頭下看到
屬於他想要傳達給觀眾，放下巨大傷痛，仍能原諒生命的溫柔。

導演說：禁忌，不是這段愛情的原貌；無法表達的愛情，才是。
他反問：當雲林知道自己愛上一個日本人的時候，她內心的矛盾有多大呢？

飾演女主角張雲林的林心潔、張艾嘉（老年）更是將一個人的生命歷練與心境轉折，透過
特寫的鏡頭的傳到觀眾心裡。年輕時的她不能接受的，經過自己身體內的時間流轉，在知
道真相卻已遲暮之年，必定也能化矛盾於其他了吧？

終幕，雲林不知是笑中帶淚還是淚中帶笑的神情，年老的雲林臉上彷彿能看見年輕時雲林
的飛揚與大無畏，但更多了一份寬恕與理解，我們被這樣的目光深深地直視著，何嘗能不
感到動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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