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動物 夢境裡的真實 - 電影

剛從電影院出來
腦袋還像被鉛球擊中一般震盪
在這個被絕美時尚圍困的鏡頭裡
原來真實是如此虛偽 如此憔悴

曾經自己也有過那麼一段時光
為了自我保護 必須愛上孤獨
每天一回到家就幾乎快要窒息
6點到12點　這個時間世界正無所事事的運轉
而我就像被拋棄的行星
在繁複而規律的星系中失去重力　脫離軌道
這讓我非常害怕　坐在書桌前幾乎要流淚
後來學會了早睡　直接快轉到一個人的世界
在深夜裡醒來
才能與月光獨行 一邊吃小7剛上架的便當
一邊細數早先的夢境　坐在檯燈前繼續發夢

思考自己與世界的脫節
正如劇中女主角蘇珊透過前夫愛德華的小說反思自己
很多時候我們極力偽裝內心的不堪
卻只是築堤防洪
偽裝只是逃避　只是消極等待世界崩塌的那一刻

湯姆福特是一位非常會操作時尚的導演
從開場的肉感行為藝術、室內設計、治裝、畫面、音樂等
都會讓人彷彿置身在上流社會的雲霧之中
透過蘇珊的腳步
帶領觀眾一同耽溺於既飄渺又令人嚮往　這虛榮的雲霧
然而脫離了短暫的鎂光燈聚焦　卸下物質的盔甲
在深夜獨處時　蘇珊便逃不過真實生活的種種挫折
老公長期出差、年輕女兒與男孩同居　家人與自己如此疏離
在職場上擁有絕對優勢的她　在家中卻又是最卑微懦弱的存在
連在與老公電話中　幾乎是捉姦外遇的時刻　
也只能緊抓著話筒　悄聲說晚安

於是她成了夜行動物

＂夢境更真實　真實恍若夢境＂
這句話在通俗小說或電影作品中屢見不鮮
幾乎是玩爛的題材
然而湯導在劇中用隱晦的方式
透過小說的虛實轉嫁產生障眼法
另觀眾搞不清楚什麼是真的
畢竟連蘇珊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推理小說裡常見的精神官能症患者
都是受到持續性痛苦　而在幻想世界中尋求救贖
蘇珊也是，在時尚的糖衣包裹下
她無法向外人訴苦，更無法向親人呼救
精神不斷被蠶食鯨吞下

她就開始幻想了

幻想在好久好久以前
自己曾經有一個浪漫帥氣的完美前夫愛德華
那是一個充滿才氣　稚嫩而脆弱的靈魂
然而自己卻不珍惜
在世俗的剝削下　自己的內心開始醜陋的變老
直到再也受不了這位愛發夢不愛麵包的老公
直到多金帥氣的第二位老公出現
從此以後
她便背叛了自己所勾勒的美好藍圖

她不僅"想"出了一位前夫
還"想"出了前夫送她的一本小說
這對一位時尚藝術工作者或許並不困難
正如湯姆福特要導一部神片也是小菜一碟

夢中的小說是如此殘忍、暴力、孤寂
運用德州公路電影色彩的粗曠與不羈
與現實的時尚矜持形成強烈對比
小說裡的男主角湯尼與想像的前夫愛德華長相　性格都一致
故事中湯尼一家人在路上遭遇了混混的迫害
妻子和女兒遭到綁架
自己卻在被歹徒丟包的橋段中
面對著生死未卜的妻小和追縱他的歹徒
湯尼選擇躲在碎石堆中不敢出來
這段的內心摹寫很殘酷
透過傑克葛倫霍的演技　以及後來警長的質問
我們很深刻的感受到　
湯尼並不是理性預料到妻小凶多吉少而選擇躲藏
更多占據他反射神經的　是近乎背叛的懦弱
這與善良並行的懦弱　此刻竟與邪惡如此相近
這是小說男主角湯尼最大的痛
也是現實女主角蘇珊最深的悲

此後蘇珊便開始經常性的白日夢
透過生活周遭的藝品或遭遇作為小說的題材
不論是想像女兒擁抱男孩的裸體
還是寫著REVENGE的裝置藝術
抑或是一幅荒野畫作　畫中一人手持來福槍 指著另一位撇過頭的墨西哥人
透過鏡頭的聚焦與抽離　讓現實與想像的界線越發柔焦

片末蘇珊在約定好的餐廳等待前夫
從小說到幻想的回憶　再到殘酷的現實
她終於圓滿的替自己編了個謊
所有現實中她所承受的苦難
都是理所當然的報應
如同她帶給前夫的苦難
也如同小說中湯米因懦弱所生的苦難
她給了個充分的理由恨自己
就像前夫、就像湯尼那樣

想像中的那人始終沒有出現
此時弦樂響起　逐漸熙攘的客人和忙碌的服務生之間
始終空著的座位在停滯的鏡頭前格外諷刺
湯尼透過自裁　獲得了想像故事中的救贖
然而蘇珊的小說可能永遠沒有劇終
她只能繼續當夜行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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