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山有苦難言（上） - 三立

＜奎山有苦難言＞

真的，真的，奎山倒是有苦難言。

他與淑青的感情倒不是完全只因為淑青的家世等等，他何德何能搶去那一切不屬於他的？

又不是言情小說男主角。奎山碎碎唸。

他與淑青相識於當年彼此十多歲，同輩的他們看彼此倒是完全的，沒興趣。

說了，又不是言情小說。

只是在幾次路上的擦肩而過，有次她大小姐站在騎樓下看著外面滂沱大雨，粉嫩的臉上寫
著無言以對，他想了一下，過世的父母有說，我們要當Jentleman，他就帶著自己五花十
色的五百萬去了她身邊。

「要幫忙嗎？」

她的臉變成納悶。

不要要走了 。他內心說。

「要。我說我想自己回家，就繞開司機。但我迷路了。而且下雨。幫我想辦法，謝謝。」

很好很誠實。而且不愧是有錢人的口吻，用著有禮的口氣提出無禮的要求。

「哪邊的車到妳家？我送妳去站牌。」

「賓士黑色，車號是UGY-178。」

「……有錢人真是去你的蛋蛋麵。」

「……什麼麵？」

「我說這附近有間平民小吃不錯，要去吃嗎？」

噫，曾幾何時連擔擔麵都聽不懂的她現在雜種雜種麻利順嘴。

他突然想起有一天他們躲在學校附近的圖書館，手把手地他教她……罵髒話。

---

原來大小姐記得他，初次見面於頒獎典禮上，他是學年度的第一名，她是頒獎人。

「你不急著回家？」

「嗯，家裡沒大人。」

「嗯？」

「說來好笑，我父母為了讓我上這所貴族學校努力賺錢，但是在上班路上出車禍走了 。
」

「哦，是嗎。」

那句不同以往，不是誇張的安慰，只是一個我知道了的發聲詞。

竟讓他喉嚨發癢。啊，想連皮帶骨的拆吃入腹。


十八歲的時候，她看著他，撫摸著肚子。「有了。」

連這種事情都那麼淡定，不愧是有錢人。他想。不，不愧是他的她。

他說：「妳想怎麼做？」

「……生吧。」

「好。」

她帶他回家，被有錢老頭痛罵，他們被趕出家門，一如他所想。

但是不同於小說裡的誇張，她拿出一張卡。

「我已經辦好我自己的帳戶，沒有凍結的問題。」

「妳不怕妳爸斷妳後路？」

「呵呵。」她不知道何時學到皮笑肉不笑：「我爸爸比你要緊我死沒。」

他們同居，他開始打工，她一直說錢還夠，但是，他覺得總是有用盡那一天，直到他發現
她的財產取之不盡，那是後話。

她的肚子越來越大，他心中某一個空虛的地方，卻終究沒被填滿。

他沒想過他要什麼，只曉得這個女生在他生命中是個刺。

他不打算拔除，有些事情刺激久了特別習慣。

只是，他覺得哪裡不對。

這個女生讓他特別不舒服，知書達禮，氣質優雅，還有冷血無情。

這是他最後那天想到的。

那天她挺著肚子說想出門走走，再來他就接到電話了，那時的大哥大還是黑金剛呢。

話筒裡是個滄桑的聲音，急促而慌張。「臭小子，我女兒、我女兒昏倒了，快出來幫忙！
」

他在隔壁路口找到躺在地上的她，老丈人口齒不清：「我就想罵醒這混丫頭，結果她啊一
聲肚子痛就昏倒了，計程車沒敢來載、救護車過不來……」

他擰眉，彎腰抱起她：「隔壁就有個婦產科，你老慢慢走。」

「臭小子！」

他開始拔腿狂奔，也不到狂，只能快走啦。

手中沉甸甸的重量，他喘了口氣：「沒事裝什麼昏，還這麼重，肥死妳！」

他彷彿聽到她的冷笑。

送進診所後他坐在外面等著，等到中年男子也坐到他旁邊大口喘氣，

他聽到那女人醒了，然後放聲尖叫。

他有點嚇壞了，但他拍拍更緊張的人：「沒事，你女兒壯得跟牛魔王一樣……」

「討打啊你。」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切歸為寧靜，有個護士探頭出來：「那位太太的家屬……」

「我是她丈夫。」他跳起來：「她呢？」

「恭喜恭喜，母子均安，是健康的寶寶……」護士捧著醜陋的肉團，試圖塞到他懷裡。

「我問她呢？！」他激動的吼了一聲，護士一愣報上裡面的床號，他越過寶寶走了進去。

「唉唷唉唷我是金孫的爺爺，要不我抱抱我抱抱。唉唷孫啊～」

他看到臉色蒼白的她。

「醜八怪。」

「寶寶呢？」她懶得搭理他。

「很好，很醜。」

原本閉著眼睛無力理他的淑青，看向他。

「很好嗎？」她輕輕一笑。

突然他明白了什麼，再沒有什麼比寶寶重要，他看到淑青臉上盈滿喜悅的神色，又是一陣
心癢難耐。

他……看不慣她淡定的關注不是他的任何東西。

啊，原來是這樣。

他想要她對他有著不一樣的起伏，是愛也好是甚麼也罷。

請，對我展現不一樣的妳。

他也笑了。

從此之後，邱奎山在激怒劉淑青的路上奔馳，並且樂此不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