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死不如賴活著 - 電影

(Film) 好死不如賴活著

這部由陳為軍拍攝導演的記錄片，敘述一個河南農村愛滋家庭努力對抗疾病和死亡的故事。
電影的拍攝時間是2001年中到2002年初，
主軸按照中國傳統中的節氣來進行(eg. 立夏、秋分、冬至、春節) 。
對於絕大數的人來說，實在很難想像一家五口當中，竟然有四個是愛滋病患者。
就連三歲的二女兒和仍在襁褓中的小兒子，都難以逃離蟄伏的病魔。

片頭一開始便極具震撼力:女主人雷妹躺在簡陋殘破的床褥上，身體扭曲放聲地哀嚎。
她的五官因為痛苦而糾結，臉龐和頭髮浸濡在滿佈的汗滴中。
她不斷地叫喊著母親，就像軟弱乏力的幼兒般地無助。
雷妹的丈夫馬深義站在床旁，哀憐地望著病重的妻子。
兩人雖然是因為媒妁之言而結婚，濃厚的感情卻在病魔的虐行之下展露無遺。
馬深義總是悉心地照料妻子的日常起居，
用最溫柔的語氣和最堅決的忠誠支撐著雷妹孱弱的身軀。

在雷妹病情稍微和緩時，導演問雷妹:
「小的時候，你有沒有什麼願望?」
她的答案竟然出乎意料地單純。
「有得吃，有得喝，有得穿，就行了。」
不過她說，在發病之後，她改變了自己的願望。
她祈求孩子都能身體健康，自己的生命和生活已經毫不重要。
雷妹曾經向丈夫提起，希望去相館拍照留念。
她竟然如此體貼地害怕孩子將來記不起母親的模樣。

雷妹自責著兩個孩子在生產過程中感染了愛滋，這是他們所背負的無法拋棄的原罪。
他們在步向未來的同時，卻更快速地奔往死亡。
令人感動的是，馬深義和雷妹夫婦自始至終沒有表現出任何抱怨或仇恨的情緒。
觀眾甚至連他們受到傳染的途徑都不清楚(後來閱讀相關文章才知道，是因為賣血而感染)。
他們的眼神中投射出的盡是深不見底的無奈，用愛和宿命編織成的無奈。
他們已經無力去害怕即將降臨在自己身上的死亡，擔憂的全是他們的孩子將要成為可憐的孤兒。

雷妹終究撐不到舊曆新年，在診所中嚥下最後一口氣。
她死去之後，馬深義落寞的神情中第一次顯露出對死亡壓抑已久的恐懼。
雷妹在最後的時刻沒有交代一字一句，馬深義沉痛遺憾地說。
他哀傷地注視著雷妹安詳的遺容，捨不得親人的離去，
卻也欣慰她總算能逃離長年的痛楚和掙扎。
在這方面，二女兒和小兒子或許比他幸運一些。
年幼的他們還不懂得什麼是死亡，在曾經搬運母親屍體的板車上無憂無慮地玩耍。

為了擺脫悲慘的命運，馬深義非常重視兒女的教育。
他總是不斷地鼓勵大女兒，如果成績好的話，要買新的書包和外套給她做為禮物。
他自己在小學三年級的時候便輟學了。
幾乎是半個文盲，他拿著女兒的學期成績單，開心但吃力地讀著老師的評語。
當女兒說這學期在班上排名第四的時候，驕傲和欣慰閃爍在馬深義疲憊的眼底。
對比強烈的是，他甚至連妻子牌位上的名字該怎麼寫都搞不清楚。

馬深義雖然貧困，卻還是竭盡心力堅持要給予家人最大的幸福和享受。
過年的時候，他豪氣地買了十多斤的肉，和八九斤的魚，
孩子們也都給換上了色彩鮮艷的新棉襖。
雷妹入土時所穿的藍色壽衣，也要一百五十人民幣，
幾乎相當於他整年種植玉米所得的四分之一。
因為愛滋毫不留情的折磨，對他來說，金錢的意義已經不同了。
「錢有什麼用?連個病都治不好!」他說。

擁有健康、金錢和愛是大多數人渴求的目標，
只是往往在奮力追求的過程中，它們當中的某些不經意地淪為犧牲。
直到完全失去了，我們才終於懂得那是多麼巨大的遺憾。

推薦指數:五顆星
電影片段: http://www1.chinesenewsnet.com/MainNews/Video/2007_3_13_13_21_44_942.html

基本資料:
中國/ 2003/ 彩色Color/ DV/ 86分鐘
中文對白，英文字幕
導演:陳為軍

得獎記錄:
2004年英國國家最佳紀錄片獎
2004阿姆斯特丹紀錄片電影節最高競賽單元提名
2003年辛丹斯電影節世界紀錄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