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色戒落落長心得 - 李安

※ [本文轉錄自 movie 看板]

作者: JUI (怎麼了) 看板: movie
標題: [好雷] 色戒落落長心得
時間: Tue Oct 16 12:39:19 2007



不能免俗的【色戒】落落長心得
網誌版 http://www.wretch.cc/blog/arielboxxs&article_id=21815290


【色戒】，我看到的是軟弱，不論男女，不論善惡，不論對錯，不論愛情，不論友情，也不論國仇還是家恨．
在美國看電影漸漸被慣出一個壞習慣來，只要旁邊一有陌生人來坐，就忍不住罵上兩句林老師哩（美國電影院是自由入座不劃位），反正都是老美，罵的再大聲也都不會被發現．上星期六看色戒時，開演前十分鐘有一對中年夫婦跑來坐在我旁邊，可是明明就到處都還有空位，讓我忍不住又咕噥著問候一下林老師．話才出口，馬上就被機警的老王制止，

”妳白痴啊，以為人家聽不懂嗎？”

我才忽然想到，對ㄟ，今天是要來看華語片，現場應該至少有四分之三的人都聽的懂中文，可是人家就是不爽那個大叔坐在我旁邊嘛．

距離開演的時間越來越近，空位也越來越少，看在戲院後來坐到了八分滿，就勉強原諒隔壁的大叔．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大叔開始向我們攀談，原來他是當年美俄太空競賽的時候被招兵買馬到美國空軍的台灣人，到美國已經快四十年，東拉西扯一番，等待開演的時間就這麼打發過去了．

看到【色戒】，真的很興奮，最大的原因當然是因為電影真的很棒；另外，雖然只有一間戲院上映，但能在美國看到全DC的華人一起來看一部華語片（應該說台灣片，但是中國不能亡，因為中國是台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非常感動；再來令人噴淚的是，這回可不用擔心會有台詞聽不懂了，連麥太太的上海話我都可以有個九分懂，不過我從小就聽外婆的浙江話長大，聽懂也是應該的，唯有廣東話要趕緊看一下英文字幕被翻成什麼不三不四的東西．

大約看了二十分鐘，我心裡就已經想著一定要來看第二次，其實對劇情脈落原本已沒有抱著意外的期待，由於片名有色又有戒顧名思義即可得知是一個失敗的美人計，不然我之前也不會選擇先拜讀了小說，自己先踩雷．但是兩個小時中，心還是無法不被每一個鏡頭，每一個畫面，與每一句台詞揪著走．從一開始的”中國不能亡”濫情場面就把我搞的暈頭轉向，一點不假，歷史的包袱真的是甩不掉的，腦袋一直幻想著已是九旬人瑞但曾經也是特務人員的外婆當年是怎麼辦到的，又想起姑婆曾經說過她念大學時，馬路上一邊是國民黨，一邊是共產黨，兩派人馬同時招募青年學子
，雖是當年的”高知識份子”，但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她差點就糊裡糊塗地被阿共給吸收走了.......．總之，就是陷入一種莫名的”想當年”情緒中（雖然不知道是在想哪個當年啦，不過我的外公外婆姑婆都是有受過專業訓練的特務），那個大時代，是我們這些每天只想著到哪吃吃到飽的毛頭小鬼（也可能只有我每天在想而已啦）永遠無法識之滋味的．

超清晰大字體工作人員字幕跑完後，隔壁大叔起身地很快，轉頭笑問了我一句”Do you get
it?”從他的態度中，我看到了不以為然，不知道是他是真的不解，抑或在美國生活的四十年讓他失憶又失根，還是只是因為他是男人．我知道最後這個猜測非常不負責任，但是就像鄺裕民對王佳芝說的”我不會讓妳受到傷害”一樣，無知又自戀；也像易先生最後摸著皺掉的床單垂下一行惋惜的清淚，暗自緬懷”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的王佳芝，卻不願面對自己竟辜負了”他愛的人”這個事實；還有老吳那個混球，什麼叫做即使老婆孩子都沒了，他還得跟那個漢奸陪笑臉，男人啊，即使你幹了多大的事業，在你愛的女人面前，你的名字就是軟弱的笨蛋．

雖然女人也好不到哪裡去，但至少比男人聰明些．

三年前的王佳芝雖然冰雪聰明，卻稱不上有什麼雄心壯志，沒了娘爹又不疼的她的確就像根草，風吹草彎，如果當初偽政府先相中她，她應該也就跟著走了．女為悅己者容，她為了鄺裕民粉墨登場，但沒料想到心上人只想成為時勢造出的英雄，為國家盡棉薄之力，沒差，反正她閒著也是閒著，又可以繼續扮演她的最佳女主角，何樂而不為呢？直到後來發現這拖棚的歹戲根本就是她一個人身兼編導演三職的苦差事之後，她已脫不了身，總不能像連續劇一樣安排她出車禍到國外去變臉換人做做看吧，還有違約可是會嚴重損害形象的，看看楊宗緯就知道了．於是她接了生平第一場
床戲，對手是梁閏生那個龜孫子，還是她最信任的經紀人兼好友賴秀金幫她答應的，已經沒有親情，她不能再失去友情與存有一絲希望的愛情，所以她心軟硬上了，還好她不弱，她知道自己犧牲是為了是什麼，或許是為了國家，或許是為了鄺裕民，但最重要還是為了”王佳芝”，她是演員，是戲子，是該無情的．

梁閏生這個龜孫，就如王蕙玲小姐所言”他．怎．麼．能！？”，我不知道這是不是讓老美不解的其中一點，當我看到Yahoo!Movies上面那些超負面影評時，一直在猜想有哪些地方可能會讓腦殘美國人腦筋轉不過來，當然包括了在牌桌上東流西竄的雙關語，中華民族對漢奸的仇視，與小日本鬼子的愛恨情仇，東亞病夫的矛盾，還有扭曲壓抑的中式性與愛等等，這些都是可預見的，但我無法判定老外對這場大學生一時興起的辦家家酒卻毀了王佳芝的清白人生並導致後來發生的種種不幸這點能了解多少，因為即使就連現在台灣年輕人的反應，我也不確定能了解多少．但是反過來
，即使西風東漸歷史悠久，我們在看西方電影時對他們的文化又相對看透多少，會不會我們也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呢？

戲中從頭到尾只在觀眾眼前死了一個人，老曹（同時也是動作指導錢嘉樂），當鄺裕民啪唧地刺進老曹身體那一刀後，這場鬧劇更加荒唐了，因為老曹竟然有如金剛般怎麼都死不了，戲不該是這樣演的，應該是好人散彈槍打不到，大砲轟不死，惡人卻應該一刀就伏法，眼前這異象似乎也在警告著這群小鬼，漢奸是他們殺不了也殺不完的．他們一人一刀接力地殺紅了眼，非常公平，大家都有份，誰也回不了頭，誰也脫不了身，他們必須一人一刀，必須靠這一刀來強迫軟弱的那一部分自己不會半途而廢，證明辛勞並未全部作廢，王佳芝雖然選擇離開這場血祭，但是三年後鄺裕民
並不需要多說些什麼，她就重新歸隊，因為這是她的秀，還是必須由麥太太來謝幕．

三場怵目驚心的床戲，看的真的如坐針氈，除了我本人少女的害羞之外，畫面上的赤裸與畫面下的壓抑對比實在太強烈，很苦，真的很苦．王佳芝是搆得到那把槍的，她也可以用枕頭把老易悶死的（就像香草天空一樣，枕頭其實是僅次於折凳的七大武器之次），而老易也明明看見她在覬覦那把槍卻不阻止（當然，一方面是因為他在忙沒空），是否腦中有一絲牡丹花下死的念頭呢，還是只是純粹精蟲衝腦，就齁伊去．王佳芝不行動，因為她是麥太太，沒有名字只有冠上幽靈夫姓的麥太太，因為她在等待鄺裕民的信號，因為她在渴望父親的愛，還有她知道戲假情真的危險．王佳
芝沒有愛上老易，但是麥太太愛上了，麥太太還愛著老易的錢，老易的權，只能說王佳芝最後的台詞是為了麥太太而寫，因為麥太太絕不會殺老易．只是忘詞的麥太太最後還是靠著王佳芝幫她小聲提了詞兒才演完這齣戲，”快走”，”快走”．

王佳芝，麥太太與易先生不只是獵人與獵物或是虎與倡的關係而已，還有一種互相”成就”的關係，就像阿湯哥瘋掉之前在征服情海裡說的”you complete me”一樣，都得靠著對方的血與肉才能證明自己不只是個行屍走肉稻草人，他們都是自戀的，也如拉康鏡像理論所說，愛上的其實只是自己主體那部份的倒影，但卻傻得以為那倒影也是愛著自己，而其中王佳芝更是眷戀著戲台上的自己到無法自拔，而易先生則是欽慕那個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漢奸形象，即使都只是鏡花水月，歷史洪流中的無名小卒．

戲如人生，即使如【色戒】如此苦戲，總是有些幽默的橋段，像是易先生一溜煙逃命那段，真的充分演活了那股”鼠相”，鏡頭回到錯愕的印度阿三與王佳芝這廂，雖然知道王佳芝的苦與接下來逃不過的宿命，但還是惹的觀眾哄堂大笑．更別說整齣戲最引人發噱的情景－一群學生們嚷嚷著”再不殺個人就要開學了”，後來真如他們所願殺了個人，可那學也甭上了．另外當然還有佳芝的牌技有待加強這點也感到無奈的可笑，她不停的輸錢，從三年前輸到三年後，但她還是留在那張牌桌上，注定輸給辣胡子易太太，即使老易多送她一張甜甜的七筒，她還是胡不了牌，成不了牌精
，也成不了戲精．

湯唯很美，圓圓的臉白淨透明，就像顆芝麻湯圓，人人都想咬一口（鄺裕民那傻子怎麼捨得讓給龜孫吃呢），她的學生清湯掛麵扮相與麥太太的貴婦氣勢相差千里，但是顧盼間不時還是流露出女孩兒的樣貌，還蠻常看到她嘟嘴裝可愛，不過還好是真的挺可愛，不至於太欠揍．一開始看到麻將桌上的玉面觀音易太太陳沖，還在想說她配梁朝偉好像稍嫌老，但等到易先生一亮相，歲月滄桑的陰風血骨完全暴露在那張妝扮過的老臉上，就一點也不覺這兩人有啥突兀了，另外，梁朝偉某些角度還有那股狠勁真的挺像高捷．王力宏我只覺得他髮型怪了點，不過這選角真的妙，很mockin
g，但鄺裕民的確就是個mocking的傻子．另外還有一個非常稱職的演員－鴿子蛋，一出場就引起所有觀眾，不論中外都同時驚呼”哇！”，讓王佳芝戴著鴿子蛋就好像拿著影后獎座一樣，再加上易先生補的一句宣誓”你和我在一起．”，整個就是一個小女子人生的巔峰了嘛．

看完電影已經一個星期過去，除了隔壁大叔臨走前的”Do you get
it?”一直惹我心煩外，也被制約住每天不停回想劇情，深怕又漏掉什麼細節，所以幾乎每天都會上電影版看看其他網友po的感想文，其中有很多真的是深得我心，把我想說的都說光了，可見這真的引起很大的共鳴，不僅是台灣，連在美國的台灣人也一樣，我跟老王開玩笑說，搞不好會有色戒三部曲，因為最後幾個無知大學生的下場並未血淋淋的呈現出來，只以暗黑深淵前鄺裕民的一抹解脫諒解的微笑與十聲鐘響帶過，說不定接下來老吳就帶著大批人馬衝來喊著”槍下留人！”，不過，這樣李安都不李安了，老吳也不老吳了，連易先生也不是易先生了．

真的很落落長...
看完的人請接受小女子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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