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門員/特勞特曼 The Keeper/Trautmann - 電影

英語片名：The Keeper
德語片名：Trautmann
中文片名：特勞特曼

這是 2018 年的英德兩國聯合製作，主角是德國足球員 Bert Trautmann 、故事背景是英國曼徹斯特城市足球會及其所在的西北英格蘭 Merseyside 勞工城市景觀、拍攝地點則大量採用北愛爾蘭貝爾法斯特老街區紅磚建築。故事主人翁 Trautmann是英國戰後足球明星，他神奇地以一個二戰德軍戰俘 PoW之姿留在英國、加入了地方球會爬到了曼城球會、從英國人人喊打的「德國泡菜」(Kraut) 慢慢贏得了全英球迷與人民的愛 (Traut)！效力曼城 14 年出賽五百餘場、成為第一位獲頒英國年度最佳球員的外國人、也因促進德英戰後關係而得到兩國榮譽獎章。

此片於今春在德英上映，本月串流資源終於上架，此前我觀察這片已久，也儘量不去閱讀 Trautmann的生平，就怕關於他的史實劇情被破梗。光看此片的宣傳預告與影評，我們很容易建立一種運動勵志片的期待，畢竟它在談戰後兩國人民的和解、在談四海一家無國界的運動家精神、甚至在談敵對兩國王子公主的結合與新生！只是王子與公主這幸福快樂的日子有這麼圓滿嗎？德英結合的新生有這麼順產嗎？很高興，此片在基本的四海一家正向勵志之餘，仍潛隱著不可忽視的人世與生命之重，不是萬眾歡騰好棒棒就輕鬆翻過這頁歷史的，尤其當許多人常常訴求輕鬆放下時。

德國男主角 David Kross，長得和另一位德國帥男 Max Riemelt三分神似、但年紀小一截也更陽光純真，台灣觀眾對他最有印象的應是他 17 歲時演的《為愛朗讀》，歷年來他演了不少配角與少年片主角，終於也讓他熬到《特勞特曼》這種歷史劇情片主角！而且練得一身守門員的撲救與長傳！飾演 Trautmann英國愛妻的女主角是從英劇《皮囊》與蘇格蘭音樂片《愛在陽光燦爛時》發跡後橫跨英法影壇的蘇格蘭紅髮妹 Freya Mavor，演長輩的則是肯洛區歷代英國大叔班底 Dave Jones, Gary Lewis & John Henshaw，那 1945-1950s 戰後勞工社群風情雖殘破卻多彩地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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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鏡，就是一段德國少年與英國少年的對比、也是後方女孩與前線男孩的對比，你我儘管國族不同性別不同，但其實彼此處境似曾相識。英國後方跟爸爸開雜貨店的 Margaret 每天努力為軍方做後勤物資供應，晚上想跳個舞放鬆一下卻遇到德國轟炸機；德國前線已節節敗退撤守家園的小兵 Bert ，一身足球才能無處發揮只能當砲灰，天上一樣頂著轟炸機眼前還有迫擊砲... 這一整代少年做都在轟炸中尋找自己的靜謐角落，然而隨著森林戰陣一顆無辜的鹿頭落在身邊，我們知道不分國家與性別的少年男女們，人人都只是高層戰爭「逐鹿中原」的鹿。

Bert 很快被俘送去了英國德軍戰俘營，這裡英國人對待戰俘的姿態由一位彷彿有虐待狂的魔鬼士官長代言，而這位看似樣板的士官長竟在片尾將出其不意地頭尾呼應。英國對待戰俘表面看來很高壓充滿仇恨，但事後諸葛的我們都知比起德國方和蘇聯方的集中營與戰俘營都人道得多，畢竟納粹倒台後英國戰俘營的責任是要給懵懵懂懂的年輕德軍「再教育」後遣返新德國的。片初戰俘營裡人人忿忿不平、德國人的傲氣與對英國人的鄙視藏不住、甚至平日偷閒踢球當成夏令營... 直到納粹的猶太大屠殺紀錄片播放，德國少年的信仰與心志都崩潰了，個個或氣憤自責或無言以對。

這段戰俘營經歷在全片只是片頭小插曲，但它隱然為全片定了調：這遠遠不止是足球明星 Trautmann一個人的足球生涯勵志片、甚至也遠遠不止是德英一家親盡釋前嫌的多元文化片，而同時也是很嚴肅的戰後創傷與反思電影，甚至和 David Kross曾演過的《為愛朗讀》一樣要探討「邪惡之平庸」！也許西歐各國在戰後的 1945-1950s 太急著統合重建、也太急著團結對抗共產陣營，因此許多戰爭創傷與轉型正義都被草草跳過了、取而代之的是異族攜手的人情友情與愛情、迅速讓創傷的心都暖了起來！只是暖完了心度過蜜月期後，潛隱心底未曾面對的深層心結，才要慢慢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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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片故事發生在英國、但除了德國男主角外還有個德國導演 Marcus H. Rosenmüller ，他倒是巧妙運用了一整套英國風景與英國演員拍出了一種德式喜劇的歡快傻氣，對英國的本土鄉民片型來說還真有種煥然一新的活力！以德國導演的視角觀看英國軍官英國大叔英國孩子乃至英國美女，彷彿更貼切地代言了主角 Bert 來到這異地從劍拔弩張卸除心防後對英國異己的一切越看越有趣。

當然這中間有很多從敵到友的磨合，尤其這些德國戰俘每天還要下放英國社區各產業幫打粗工，與英國民眾自有許多從敵對尷尬到好奇友善的接觸。對 Bert 來說還更特別，他的足球守門絕技被苦苦經營地方球會的雜貨店大叔看上了，犯著賄絡軍官也要給他開小差來參加球賽、還拉進自家雜貨店幫工令女兒又羞又怒。一開始，這只是奴役戰俘的利用關係，球隊隊員與球迷對他橫眉豎目不假辭色，只是看在他幫贏比賽的份上不飽以老拳；但隨著日久生情禮尚往來，做事熱心表現傑出的 Bert 成了大家最珍愛的寶，甚至高升曼城球會時大家還為了他學了一首德文歌熱情歡送！

其實少年很單純、鄉民也很單純，只要努力生活很快就能卸除大家的壁壘，畢竟這一整代少年都失落了、還能看見一個新血選擇不回德國加入英國、這如心頭活水般的愛與希望誰不為之動容呢？和解的大成，就在異國愛情的開花結果，男主 Bert 與女主 Margaret 也是經歷過一段「你們剝奪了我們整代人生」的苦澀對立，但終究以看見彼此的人同此心開花結果：「你們女孩為啥那麼愛跳舞？」「因為我們苦悶人生想要一瞬的輕盈；那你們男孩為啥那麼愛足球？」「因為我們絕望人生也想要飛昇，就像是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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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足球即舞蹈」不分男女的飛昇夢想下，此片照史實快速拍到 Bert & Margaret人生的飛昇、而且是琳瑯滿目眼花撩亂地一飛沖天！從 1949 兩人結婚搬到曼徹斯特正式成為曼城隊員，剛開始猶太社群龐大的曼城還充滿仇恨、後來努力的 Bert 迅速得到德高望重拉比的認同，然後 1951-1955每個賽季數不完的撲接鏡頭、數不完的歷史畫面、數不完的媒體報導、數不完的架上獎盃... 本來一部「德英和解」的運動勵志片，應該要主打這段曼城高牆壁壘的和解融化呀？結果完全沒有，這段在歷史上 Bert 最輝煌的職業歲月，本片竟以目不暇給的快速剪接不到十分鐘帶過。

也許就像各種年輕人進入花花世界的警世電影，每每讓主角賺到大筆錢滿天鈔票數不完、或是功成名就每天記者粉絲簽名簽不完、然後才要等他們重重摔跤一般，這部足球片是否也要讓年輕的 Bert 他移民人生與足球事業如魚得水豐功偉業數不完、然後才要他在花花世界的頂端重重摔下來？史實就在 1956 為曼城奪得英格蘭足總盃冠軍的事業巔峰後，Bert & Margaret 順遂人生的苦澀重擊才要襲來。史實這個單一的家庭意外，長期導向了這美好人生未來的家庭分合；在本片的詮釋下，則是在戰後和解欣欣向榮的歌舞昇平外表下，那必須苦澀面對的轉型正義終於襲來。

原來 Bert 正如許多年輕德國兵，在國家混亂隨人顧性命下匆忙做了許多身不由己的決定。以純粹的良心來說人人當然都有選擇，但以當下的巨大壓力來說對的選擇還真要重大犧牲與勇氣。也許許多德國兵都像 Bert 一樣選擇將那黑暗過去壓抑遺忘、終有一天厄運到來時則往往歸咎自己惡有惡報，但也說不定這都只是罪人自設的心理囚牢？其實這社會乃至這老天都並沒有要懲罰你這罪人到絕路，但這社會與你的枕邊人都希望你敞開心胸正視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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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實的 Bert & Margaret在創傷中再攜手面對了十多年、電影在全片的歡樂喧囂後，竟以一支苦澀的雙人舞收場；而德英兩國乃至歐洲與全球各國的國族衝突之創傷，苦澀地共同面對至今也未能全解。國族衝突古今中外都很多，我一直記得一句愛爾蘭樂團 The Corrs的 "Forgiven, Not Forgotten"，此片竟也似曾相識地多次在這兩字之間高呼口號，只是顯然片中人們對這兩字的沈重意義不免忽略了，也許往往急於 forgive反而做成了forget。

也許是因為回憶太黑暗痛苦不敢面對、也害怕掀開回憶將造成動盪而不敢承擔？但若沒對黑暗過去徹底爬梳，這人生與這社會就沒有晴朗無憂的未來、更沒有堅定底氣面對人生起落與社會動盪。此片既是英國故事、也是德式喜劇，既是足球大師的體育勵志片、也是族群和解與轉型正義片。故事發生在英德之間，距離我們好像也不遙遠？希望有天台灣也有片商會看中它，如有機會上大銀幕我先在此致謝。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pk-oFmB_b2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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