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上流：我在那裡時，你就能夠上來 - 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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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外望，能夠看見與窗戶等高的街道，日光落在哪裡，空間畸零的室內則是暗的。斗室的牆上吊掛著廉價的飾品和照片，最顯眼的一幀，是金家媽媽年輕時拋擲鏈球獲獎的紀念照片。一家四口人沒事，沒工作外務，一家四口人都在，在找免費的WIFI，馬桶在家裡的最高處，他們住的比屎尿還低。應徵到的零工賺了點小錢，一家人買了些吃食渡日，街上那個醉漢又來了，踅靠近他們，正要在窗邊解手撒尿，金爸爸囁嚅的說：算了吧，不要去惹事。大兒子基宇那個上大學的朋友來了，喝退醉漢，送來家裡一顆多餘的石頭，還介紹了一份英文家教的工作給基宇。



大學重考生基宇拿著妹妹基婷偽造的在學證明前去應徵工作，難得衣冠整齊，金爸爸在那棟低於世間一切的房子裡望著兒子登上階梯。「你是爸爸的驕傲噢。」他對兒子說。



到了應徵家教的屋子，那是一棟遠高於地面的大宅，拾階上，管家領著基宇進去，宅邸佔地甚廣，庭園開闊綠草如茵，茂密的植栽像畫，到處明晃晃有光。大宅住著有些太過單純的女主人，和大企業社長的男主人育有一對子女。基宇輕易應徵上家教差事，靈機一動，編了謊話佯稱自己妹妹自美國留學歸國，可以替具有美術天份的小兒子補習繪畫。不諳世事善良的女主人被兩兄妹唬得一愣一愣，小兒子繪畫家教的職缺也輕易到手，緊接著，一家人想方設法逼退了整個大宅所有的僱傭僕從，金爸爸成了司機，金媽媽變為管家，收入充盈了，奮力謀生，四口人終得飽食，活得像
人了。這是階級翻轉的幻想伊始，醉漢再次來到地下的家的窗邊，爸爸說話宏聲了，要去教訓醉漢，兒子也跟上，一家人笑著，看他們到了地上，終於擁有自信，相信自己離開地下往更高的地方去了。



社長一家人外出露營，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金家人痛快入住，紮紮實實過了一宿富人日子；其實還是吃喝拉撒而已，但是對窮人來說，那還有別的其他?



「太太真是個有錢卻很善良的人啊。」金爸爸說。



「不是有錢卻很善良，而是有錢所以善良。」媽媽糾正。處在更高的階級，才是富太太能夠選擇善良的核心原因，下層階級是沒有選擇的，他們註定醜陋、發出惡臭，得要穿廉價的褻褲，但不自知。



下起暴雨，前任管家回到宅邸說是要取樣東西，金氏家人慌忙走閃，金媽媽應門，亂了方寸之下由任管家進門。進門以後，沒料到還有另扇無人知曉的門，孰料豪宅藏著地下室，是前任屋主日籍設計師特別規劃的避難室，裡頭竟然窩住著管家積欠高利貸逼債隱居的丈夫，馬馬虎虎的苟活著。管家被辭退之前，他們也嚮往著透過社長給與的工作機會翻身，偶爾想像自己成為大宅的主人，坐擁美景樂音繞樑過上符合布爾喬亞美感的品味生活。這都是社長賜給我的啊。RESPECT!地下室形容枯槁的男人說，撿拾著資本主義的殘羹剩餚，他終究還是活著。



後來真相曝光，兩組不曾也不可能擁有大宅的人在地下室一陣廝殺，爭奪的，只是在上層社會的暗影處勉強求生的可能性，攪和上因雨提前返家的社長一家人，一切愈發失控了。金氏一家人暫時處理罷管家夫婦，匿藏著，聽到社長夫婦的對話。金司機不錯啊，雖然好幾次幾乎都要逾越界線了，卻總是勉強維持著—唯有氣味，怎麼也擋不住，他的衣服有一種廉價的肥皂氣味。語氣裡盡是遭到冒犯的不滿。兩夫婦偎靠著，起了愛慾，太太裝作前任司機在高級賓士車上車震的、那個穿廉價內褲嗑藥的女人，裝作下賤，裝作一個想像中的底層階級—只是扮演而已，她當然不是，只是
助興的遊戲 。沒得選擇的金氏一家人還躲在茶几下。


趁著暴雨和黑夜，金氏一家逃出那棟不會淹水的高處的大宅，惡水滔滔落下，他們也從那個晉升上流的幻夢中醒來，一路往下，再往下，再往下，直到自己那個位在地下室社會底層的家。家淹沒了，他們進到裡面但萬事無力回天，金爸爸先取下太太那幀得獎的紀念照片，那是他的家族榮耀，無法割捨的一點點小自尊，在這個壞滅萬事的夜晚，他只有自尊還放不下。基宇從水中拾起那塊朋友送來的石頭，抱著，抱著就沒放開過了，扣問那個上層世界的敲門磚和鐵石心腸，他放不掉了。



「你知道人生什麼計畫不會失敗嗎？就是沒有計畫。人生是無法永遠照計畫進行的，這樣發生了什麼才會都無所謂。」爸爸說，已經放棄了一切脫離底層社會的可能性。



次日陽光普照，萬物皆美，社長家要替小兒子舉辦派對，一夜狼狽的金家人疲倦的由任社長家使喚。賓客雲集，意態從容，宅邸內事事理想，唯獨一股悶濕的突兀的臭味掩藏不住。


我真的能像他們一樣嗎？基宇低聲問，慢慢堅定自己，決定要拿石頭到地下室殺了阻礙自己和家人晉升上流的管家夫婦，殺了他們才有加入這場豪奢派對的可能性。不如人意，地下室的男子逃出來，在上層階級的盛宴裡，和同是下層階級的金氏一家捨命搏殺，死了人，流了血，社長靠向困居地下室的那個骯髒男人撿拾車鑰匙，嗅到那股專屬於底層人的惡臭，忍不住皺了眉。一切混亂，兒子癲癇，庭院內橫陳死傷者，唯獨對於底層社會根本的鄙視難以掩藏，金爸爸終於忍無可忍，對上層階級發起反攻，代表自己、自己的家人、甚至那對地下室的夫婦，手刃了社長。



事件終了，活下來的基宇和媽媽再度回到那個滅頂的地下室生活，殺死人的金爸爸則消失了，再沒有人看過他。只有基宇知道，父親還在那個比地底更深的地下室裡，豪宅換了主人，先是日本人、接著是韓國人，最後是歐洲人，象徵資本主義的大房子主體在全球化的時代遞嬗不止，唯獨本質不變。身為韓國底層階級的父親再無可能真正離開地下室了，基宇發願，要奮力向上，有朝買下那一屋宇，從裡到外擁有那個體系，屆時，困於底層的父親或者還有更多他者，只需要走上來，沒有恥辱沒有痛苦，離開那個階級剝削的困局，走上來…



當然那是很久很久以後，並無同理共感也無常規的階級流通可能，他自己成為那個上層社會以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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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我一人逃脫，來給你報信

　　　　　　　　　　《聖經》約伯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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