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上流：貧窮之所以為貧窮 - 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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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上流無疑是部如刀一般的電影，用順暢精準的鏡頭語言與不浪費一句話的自然台詞設
計，將貧富差距產生的各種社會議題與衝突硬塞到觀眾的腦袋裡強迫消化。這部片有太多
角度可以探討：每個角色的設計、貧富差距的現實對比、台詞的明喻與暗喻、鏡頭設計與
色調的反差…等等。而這篇，想從貧窮表徵的呈現去分析，為什麼貧窮只能繼續貧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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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被環境限制的眼界

如果成天住在一個破敗骯髒、難見天日的小空間裡，你的世界有多大？網路帶來了許多便
利，所以限制金家世界發展的並不是這個空間，而是住在這個空間的根本原因。可能是生
意失敗、可能是天生殘疾、可能純粹是運氣不好，但從住進這樣的「房子」開始，你的人
生就注定被名為貧困的枷鎖拘束。看不到國外的文化差異、沒聞過高級牛排的香氣、也沒
思考過比「下一餐要怎麼生」大的問題。

也就因此，在生活半徑被限制住的狀況下，金家老爸產生了自己的人生信念：沒有計畫就
沒有錯誤。計畫太容易超出自己的半徑與想像範圍，進而導致失控或是意外，最後總是失
敗。那就不要有計畫吧，至少，這樣不用再次面對失敗。全家「淪落」到失業，或許也是
這個信念下的產物。

而在舊管家登門開始的第二幕劇始，金家面對了周詳計畫下的徹底潰敗。面對失敗應該怎
麼處理？你怎麼會認為一群從不想面對失敗的人會有什麼好辦法？放推、視而不見、乃至
於直接拿石頭「處理」掉問題，就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無知但也合理。金家眾人在關鍵時
刻下的決定直接衝動，無法冷靜思考的人，注定繼續貧窮。

而舊管家的丈夫則是這種眼界的極端扁平呈現，他對朴先生的敬仰已經趨近於偶像化、宗
教化，加上最後失去理智的衝殺，可以看出他的是非善惡與邏輯思考已經全然被這個半徑
只有一個地下室的生活給磨滅，只能依照本能去扭曲事實。老婆是被金家給害死的嗎？直
觀上是，但寄生了四年的自己，或許才是始作俑者。


二、天賦無從伸展的資源匱乏

開頭披薩盒驗收的戲就展現了金家兄妹的演技天賦，除此之外還有洞察人心、肢體語言及
一些非語言行為學的細節，比方說兩人把披薩員工夾住，讓她在社交距離過短的焦慮下失
去部分理性思考而中了圈套。如果你對這些表現與修圖、善用剛估狗到的資訊去唬爛等天
賦有一種「怎麼會賺不到錢」的感覺，你應該生活得很好，至少衣食無缺。

一個有莫札特般音樂天賦的孩子如果生在塔利班或ISIS，他的雙手更熟悉的可能是槍桿子
而不是琴弦。延伸上面的半徑說，這會直接造成天賦探索、運用上的短缺。觸手伸得不夠
長、不夠廣，就算是正常家庭長大的孩子也很可能只與書本為伍，遑論金家二小。

因為貧窮，他們能碰到的機會少之又少，也因此當遇到朴家這個意外的肥肉時，他們自私
的、陰險的、發了瘋似的佔據了所有能坐的位子。如果把他們放到正常的商場上給予重要
的職位，在談判或應酬的表現一定相當亮眼，但誰又會給重考生、無業大媽或是生意失敗
的大叔這種機會？於是只有搶，把良心當成墊腳石狠狠地踩下去，才有抓到機會的可能。

這種急躁讓朴家在一兩個月內被完全寄生，但寄生所得足以讓金家去拓展生活半徑（至少
搬離地下室）前就遇到了大反轉的事件。如果晚兩個月或是半年碰到同樣的事情，金家的
決定是否會有所不同？當他們開始往豐衣足食邁進，是會更瘋狂的守護得到的一切，還是
更有智慧的解決衝突？這就要看他們的成長速度而定了。

現實世界中，更多的是一輩子都得不到適合機會而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潛力的孩子。這不只
是台灣的問題，除了貧窮，環境也是個議題吧。但可以確定的是，得不到機會的人，注定
繼續貧窮。


三、低層需求導致的薄弱自我控制

位於需求金字塔底端的人，沒有什麼追求自我實現這種目標，有飯吃、有無線網路用最重
要。追求次於自我實現的尊重、社交需求經驗相對少的人，在行事上所依憑的標準只有最
低社會道德／法律規範與天生因人而異的良心。約束較少，也就意味著自我控制的能力弱
，衝動二字，便成為貧窮者的標籤之一。

從偽造入學證明開始，他們對自己的良心劃下第一刀，接著就如破窗效應一般，為了滿足
逐漸變大的慾望、與朴家人的關係、保有偶爾能在大客廳一起喝酒的瞬間剪影，他們一再
犧牲約束自己的韁繩。於是兒子拿著石頭想殺人滅口不計後果，爸爸則看到朴家夫婦接連
掩鼻動作導致理智斷裂去砍人，更有管家老公在悲痛中殺人不擇手段與場合，已經沒東西
可以失去的人還管什麼規範呢？

相對的，朴家夫婦不揭人瘡疤的習慣，正是「因為有錢所以善良」的詮釋。他們社交經驗
更多、更習慣如何尊重別人、體會過更多善良所能帶來的效益，而且他們有餘力去表達善
良。他們沒有做錯事，只是運氣差了一點，被兩批寄生者的衝撞給掃到。雖然結尾沒有交
代，但想必是沒有主動追究、開啟訴訟，只是搬離傷心地重新開始生活，才會只有緩刑吧
。但腦部手術後的金哥重拾自我約束的程度與機率？或許，還是注定繼續貧窮。



每個人都本有良善之心與劣根性，教育與法律的目的理想中便是要提升前者標準並壓抑後
者，並在一定程度上建立無論貧富的標準，以製造階級翻轉機會。如此這般的社會悲劇每
天都有可能上演，追根究柢，還是國家／社會制度的問題。寄生上流直接將問題丟到觀眾
臉上，因為最終能推動解決問題的強大力量，還是身為國家社會一份子的一般你我。

看完電影，或許我們都能做點什麼，讓悲劇停步於大螢幕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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