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者聯盟2:奧創紀元，家庭敘事 - 電影

續前篇：《[好雷] 復仇者聯盟 The Avengers，致敬抖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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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再次感謝抖森，謝謝他在 2012 年復1 上映前寫的文章，成為我未來六年欣賞超英電影的重要提點，讓我對接下來不管哪家公司的每部電影，幾乎都能享受它們透過超英故事呼應現世的訊息，有的很小關於個人與家庭、有的很大關於政治與信仰，那都很有意思。

這樣子看到了 2015 年的《復仇者聯盟2:奧創紀元》，雖然第一次看時覺得它的故事有點紛雜、承先啟後的故事線有點多也未必有整合完美、許多笑點有點輕浮甚至有性平問題、反派奧創的計畫與能力有點抱歉甚至心態有點中二... 以一部超英打怪動作片來說，也許許多觀眾與影評覺得它不太行（我是覺得挺好看）？但以一部家庭片來說倒是令我挺有感。

復2 顯然是關於家庭的電影，至少觀眾是可以帶著以家庭出發的角度切入欣賞。這裡有人「太陽下山要回家」、也有人「不能生育被視為怪物」、又有人「發生什麼事我們一起扛」、還有人「沒女朋友但有妻小」、甚至老婆還叮嚀「你的（單身）兄弟們亂成一團靠你罩」、還有叛逆兒子「小木偶終於斷線自由了」、甚至叛逆兒子還找了亞當夏娃準備自立門戶...

當然這「家庭敘事」可能呼應了此片好多人從前作各自累積至今的成長，不過我覺得它主要呼應的還是 MCU一哥鋼鐵人東尼史塔克的成長，承接著鋼1 鋼2 復1 鋼3 。而到 2018 年的今天看了《復仇者聯盟：無限之戰》後，突然令人覺得，這是否也在呼應與東尼（透過復1 蟲洞）神交已久的薩諾斯之成長課題？會不會，復3 的懸念甚至復4 的解答，都能在復2 就看出些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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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的美夢與惡夢

電影首先由新角色「緋紅女巫」帶來的惡夢開始，初次在大家有時挺身而出有時插科打渾的英雄外表下，讓觀眾看到角色們的潛意識。大家的噩夢都關於家庭的渴望與失落，隊長想著佩姬那支舞、黑寡婦想著自己成為非人武器不能生育、浩克想著地球再也容不下他、才跟著 Jane 來擁抱地球（結果 Jane 不見了真可惜）的索爾想到了故鄉的帝國末日... 最嚇人的當然還是東尼的末日夢境、家人死亡、「你本來可做更多的」。

復2 從片頭森林追逐戰超爽快的一鏡到底開始，我們就看見東尼一直在嘴砲，只是這裡的嘴砲和以前焦慮踩人的嘴砲大不同，更像是高中男生和哥兒們的吐槽打屁，吐得越酸屁得越幼稚、越是表示他其實很享受這和大家出門逛街一起耍笨的快樂時光... 開心地照應大家的東尼，一馬當先入城堡，這孤僻少年終於交到一群朋友的心理依戀，竟被女巫狠狠打出一個依戀的負面陰影：有一天，我將失去他們。

想想我們高中男生（高中女生或其他年紀的男女也一樣，就算社會身體有所不同），珍惜友情卻不懂得表達感情的青澀年代，不也是大家往往個字面上嘻嘻哈哈、但心裡焦慮我們有一天都要分離甚至友情會變、然後努力做各種蠢事苦苦維繫那友情、最後往往適得其反吃緊打破碗？對超級英雄來說，對朋友的焦慮倒不一定是友情會誤會變調（雖然後來美3 就在談這個），也可能是這如田園詩畫般的友情可能有天會黯然毀滅；對東尼來說，就是外星人降臨殺光復仇者聯盟、「我本來可以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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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塔克大樓 → 復仇者大樓

打完第一場 von Strucker 的森林古堡戰鬥後，隨著鏡頭拍到史塔克大樓的大寫 "STARK"變成了復仇者大樓的大寫 "A"，我們一方面看見鋼1 鋼2 在焦慮下自卑自戀混合膨脹的東尼如今終於可以與人合作認同家庭、另一方面又發現了他進一步的家庭焦慮。他打完一仗稀鬆平常，最在意的其實只是開個派對，嘴上若無其事彷彿只是隨口問問，其實熱切渴望邀請大家與我同歡。就像我們少年時玩社團打球賽或是教室佈置，每每一起努力完成了什麼事情後，最後渴望享受的還不是那酒酣耳熱（不能喝酒就去速食店吃薯條喝可樂）的相聚一刻？

此片的東尼再也不是孤鳥，而像是個戰國四公子如孟嘗君，在復仇者大樓招待一群食客。東尼處處表現出努力謙卑但其實很享受的感覺，不論是説「功勞是大家的，我提供場地設備罷了」、還是託言找班納談案子其實只想端果汁給大家喝，都表現了他一方面仍傲嬌地維持花花公子外表、另一方面其實心裡珍惜享受這大家庭般的難得友情，正如我們高中男生（與女生）處處幫人這個幫人那個、就算自己不是舞台焦點仍甘之如飴。此片派對與鋼1 鋼2 的焦慮自戀派對截然不同，東尼再也不碎嘴刷存在感，反而是看著朋友們各自聊天打屁賣萌耍笨，自己在旁笑吟吟看著好暖心。

然而一方面珍惜家庭的同時，另一方面東尼為家庭所做的事情還是一意孤行，自己瞎忙自己的覺得為家人好，卻沒能敞開心胸聽見家人聲音。這瞎忙就在開發奧創，班納質疑得很直白「你要開發終極武器、卻想瞞著大家？」一片善心卻怕麻煩的東尼回以「沒時間爭辯來爭辯去」甚至開始空想美好圖像「終極奧創、終極保護、大家退休去海邊享受人生」，這誠意令人心動，只是這盲點也令人唏噓。玩出火來，家人們一時難以諒解，隊長厲聲提醒、索爾甚至勒脖子拎起來，誰叫你自命當個家人卻不與家人站在一起呢？心思單純的隊長提醒「不管發生什麼，我們一起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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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意孤行的叛逆東尼

我們知道東尼史塔克是 MIT天才少年，也是繼承史塔克工業的企業鉅子，他在每集電影中總是承繼著史塔克工業的帝國罪咎、然後以他那別多說就專心解決問題的工程師精神一次次研發。到了復2 他還是同一個身段埋頭研發，這是我們許多理組男孩都懂的赤誠身段，但純科技理性卻忽略了人與人的溝通與共識，在這個復仇者大家庭裡就像是一意孤行不聽父母也不聽兄弟姐妹的叛逆孩子。

東尼取得洛基權杖內部的無限寶石，但他從寶石出發的創造卻只是理工人極盡科學的創造：學習寶石的智慧結構、創造屬於自己的人工智慧。只可惜東尼忘記了：解決問題不只是科技理性保護大家、也關於傾聽大家體察人情，畢竟這顆寶石是「心靈寶石」呀！於是，純理工創造，造出了自己邏輯推演至極後、鑽牛角尖導向滅世重生的奧創；而有了心靈寶石的心靈創造，造出了一樣邏輯超凡但有心有情體察萬物的幻視。這令我們想起家庭養育：生一個孩子，是純培育他知識技能？還是也要一體養心？

年幼的東尼不太有家庭的溫暖（哎花花老爸霍華德呀... ），但繼承了史塔克工業帝國，並自我訓練成為天才發明家。鋼1 鋼2 的中年東尼不太有心，先用技術打造了鋼鐵之心（方舟反應爐）硬撐自己；復1 與他人共事也見過世界之大後，鋼3 陷入極焦慮與最大挑戰，終於在鋼3 片末恢復肉體之心；復2 則像是這肉體之心的家庭初嘗試，還像個少年為家人好自己埋頭做事不溝通，結果是被隊長念、被雷神勒脖子，你的愛對家庭幸福適得其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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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意孤行的叛逆奧創

許多觀眾都注意到，奧創這小子很像東尼，根本就是 like father like son 。也許我們可以説一意孤行甚至走向弒父的奧創，就是東尼鑽牛角尖的終極版本？當然東尼畢竟是很有心的，只是還懞懞懂懂學習探索中。電影丟出奧創這個大反派當然和熱心的東尼不可比，不過就當作是一面極端的鏡子也不錯，讓東尼看看自己理科出身工程師身段的「一意孤行」，若有天走火入魔可能會嚴重成什麼樣子。

東尼要保護人，都是靠科研求最佳解，覺得自己不能讓家庭拖著、讓地球既有技術拖著。但隊長很簡單地告訴他：有什麼困難，我們復仇者家庭站在一起面對解決。東尼有家但要衝出既有窠臼、要跳出盒子思考、不要被家這個包袱給束縛；這恐怕也正如奧創說「小木偶終於斷線獲得自由」，對他所出身的東尼爸爸與人類世界充滿反動。東尼要科技頂天、奧創要無盡進化，正如一個孩子出身於父親家庭、卻心念弒父走自己的路。看奧創一提起東尼爸爸就生氣、一路瞧不起人類現狀、只企圖進化還自居新上帝選了快銀女巫當新亞當夏娃，這「逆子出走」的開基情結可見一斑。

其實這情境發生在許多家庭的父子關係。當兒子的當然愛家，但總認為我不能受到家與父親的束縛、我要伸張自己、要用自己的方法對家好，甚至恨父親背離父親；然而兒子卻往往未能用心傾聽、用心融入，看看一個家庭這麼多人各在想什麼、什麼才是對大家的「好」。

想想我們一代比一代知識技術突飛猛進的家庭，戰後嬰兒潮學得工商科技的爸媽瞧不起戰前的前現代祖父母、我們網路時代學得全球社群科技視野的子女也瞧不起保守的爸媽。去年《普羅米修斯》與《異形：聖約》的叛逆王子大衛就體現了這弒父與開基的慾望，想想 2015 的東尼與奧創、想想 2018 的薩諾斯，是否許多人心底都共享這個心結呢？只是心結畢竟要心來解，光是科技理性算數學搞研發，若沒有心仍然是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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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寶石，人世洞見的真 Vision

此片「家庭敘事」一路走下來，到電影中段對一部分觀眾最療癒、對另一部分觀眾卻也最出戲的安排，就是大家到復仇者中體能最弱的鷹眼家來作客。鷹眼太座叮嚀老公「你的兄弟們都 messed up等你罩」，真的往往是有辛苦血淚經營過家庭的人，在群體相處團戰奮鬥上會更成熟呀！恐怕也因此，此片女巫對各種孤男寡女的「迷惑」下，唯一不為所動的就是心定的成熟鷹眼。女巫迷惑撩撥眾家英雄為次、撩撥東尼一意孤行走錯路為主，成為此片從災難回視自身的啟示。

此片高調訴求「家庭」，
主角們的寫實家庭就是復仇者聯盟、復仇者大樓。

而超英隱喻的家庭敘事呢？
消極就是東尼與其子奧創純粹能力教養下的弒父關係，那只是工具 "Ultron" ；
積極就是東尼與其子幻視心靈寶石教養下的體察關係，才是真正的 "Vision" 。
心靈寶石仍關於智慧，只是不只是人工智慧、更是人情智慧，以理性珍惜感情找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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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具體的理想家庭意象，就來鷹眼家作個客吧！和東尼家作客風格不同各有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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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寶石，復2 復3 到復4 ？

復仇者聯盟，在復2 終於收了好多兄弟姐妹成了更大的家庭，互相學習一起面對。
雖然很可惜到《美國隊長3:英雄內戰》馬上衝突崩解，不過這就是家庭的挑戰嘛。

倒是，如果把復2 的東尼與奧創，拿來和復3 的薩諾斯做個對比？
我們也許會發現薩諾斯也處在一個「宇宙大家庭」中，
他關心一顆顆星球的宇宙家庭成員，就算那愛很淺薄也仍為他們好，只是一意孤行。

而復2 最關鍵的幻視、最關鍵的心靈寶石，
給了復2 一個積極療癒的解答，是否也能給復3 復4 一個醍醐灌頂的啟示呢？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D8lWtcgeyg


續下篇：《[好雷] 復仇者聯盟：無限之戰，現代性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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