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福農莊 鄉下大叔也要愛 /聞天祥 - 同志

2009-12-06/聯合晚報 【聞天祥】

金馬影展結束了，部分參展影片也輪番走上院線。本週上映的「性福農莊」就是其中一部
。


「性福農莊」是一部西班牙的同志電影，男主角安德是個巴斯克人，因此你在片中會看到
不同於馬德里或巴塞隆納的另種西班牙風情，以及在習俗與家庭傳統下被壓抑的情感表達
方式（例如男性女性吃飯的座位，母親與鄰人的曖昧）。安德既不英俊、也不年輕，人到
中年的他一面在工廠上班，一面照顧家裡的農地，直到有天不小心摔斷腿，又沒有幫手，
只好雇了一個秘魯外勞荷西來幫忙農事。

荷西的出現，並未馬上天雷勾動地火。這是不可能的，畢竟在這塊保守的山村裡，可不像
「斷背山」除了羊兒、就只剩天地間的兩個猛男。安德的老母親對為什麼非要找個「外勞
」而非「自己人」，略有微詞。安德和荷西逐步感受到彼此的吸引力，安德卻故意帶荷西
去嫖妓，好像想證明或否認些什麼？同為天涯淪落人的妓女，反而是真正的明眼人。她告
訴荷西：「他雖然跟我作，眼神從沒移開過你身上。」

諷刺的也在這裡，安德想證明他和別的男人一樣，而且是個在階級處於上風的男人，連找
的妓女都是外國人。然而當荷西在婚宴上幫不良於行的安德小解，卻在如此怪異的情境下
忍不住「上」了安德。安德在激情後的羞辱、氣憤，與其說是同志秘密被看穿（這絕對不
是性侵），不如說是從小被灌輸的陽剛威權價值給戳破的惱怒。加上後來母親驟逝，連番
的罪惡感以及恐懼，讓安德不僅更加閉鎖，甚至不惜對愛慕的荷西惡言相向。

亦即這部電影提出的難題是多元的，同志在性上面已先處於弱勢，還要面對族群、階級、
家庭與傳統的多重壓力，不是一句「性自主」就能全身而退的。這也是為什麼最後當安德
做出抉擇時，相關人除了體貼沈默的荷西外，還包括了被丈夫辜負、還被嫖客歧視的外籍
妓女。因為安德跨出去的這一步，所牽扯到的偏見，是那樣的盤根錯節，你如果無法懂得
包容，又怎麼可能有勇氣作自己呢？

大多數人都恐懼抵觸體制，因為那可能帶來被孤立的絕境，所以寧可冷藏自己的慾望，甚
至淪為打手，以求融入多數，卻忽略我們的生命可以因為接納不同而更形豐富。西班牙不
乏陽光燦爛的同志電影，而且在性意識上的開放，可說名列前茅（阿莫多瓦居功厥偉）。
但「性福農莊」難得的是它擺脫都會、菁英、年輕、猛男等制式符號，切近一個中年農工
面對同志情慾，引動了家庭、性別、種族、階級的緊箍咒，自伏伏人的經過。我不覺得它
的結局來得輕易，因為那股衝破陰霾的坦承、包容與愛，總能觸動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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