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電影如何嚇人 - 電影

去年差不多這段時間看了《鬼修女》，看完後以該片為核心寫了一篇的文章來描述我心目
中一部好的恐怖片應該是什麼樣子的，我其實很喜歡看恐怖電影，但真正讓我覺得恐怖的
電影寥寥可數，不過說穿了我也沒什麼電影專業與素養，純粹聊聊我覺得有哪些元素跟招
式可以建構出一部優秀的恐怖電影，舊文分享一下，還請各位指教了。
　
第一招我稱之為「無為之道」，我們都知道恐怖片最老套也最常見的一招叫做Jump scare
，就是在畫面上突然跳出一個東西再配合突如其來的音效來嚇觀眾。多數的時候，有用，
但也很廉價，之所以會被嚇到都是出自很單純的生理反應，是一種反射，但這樣的驚嚇不
會有後勁，過去就過去了。而隨著觀眾的電影看得多，Jump scare出現的時機越來越容易
被觀眾所掌握，套路也同樣容易被摸透，最常見的情境如下：第一次的突發驚嚇通常是煙
霧彈，跳出來的往往只是個尋常的東西，貓或狗，或是某個角色開玩笑地跳出來嚇人，當
觀眾安心的時候才來第二次真正的突發驚嚇，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挺有效的，遇到幾次
之後，觀眾也會因為既有的習慣在第一跟第二次的驚嚇之間保持著警戒的恐懼心態，但是
看久了，也就麻痺了，因為大概都知道等一下會發生什麼事了。
　
但是如果，沒有第二次呢？或甚至連第一次都沒有？
　
Less is more是一種創作概念，可以套用在多數的創作類型上面，但不少創作總往往陷入
了More is more的迷思當中。多不一定比較好，而有時候「無為」同樣好過「有為」。
　
套用到恐怖片，這招建立在觀眾對於恐怖片規矩的認知上面，第一次的煙霧彈突發驚嚇出
現之後，觀眾在等著第二次真正的驚嚇出現，但如果根本沒有第二次，是不是反而更能讓
觀眾恐懼不安的情緒延續下去，讓觀眾不知道下一次驚嚇到底什麼時候會出現的心繼續懸
在那邊，更絕的是甚至連第一次都沒有，根本沒有任何嚇人的東西出現，但觀眾憑著經驗
以為驚嚇點要出現了，就能達到讓觀眾自己嚇自己的效果。溫子仁跟奈沙馬蘭都很懂得這
招，國片兩集《紅衣小女孩》裡面也有幾段不錯的片段有用到這招。我自己最喜歡的例子
是《突變第三型》驗血那段，電影不斷的累積山雨欲來的情緒，結果一直都沒發生任何事
，電影裡的角色開始講起幹話了，觀眾開始鬆懈了、甚至已經開始忘記他們在幹什麼事情
了，然後在看起來最無害的情境下突然噴了一個驚嚇出來，很賤，但非常有效。《鬼修女
》有這個潛力可以用這招，像是前半段小法在墳墓那段就是個非常好的時機，小法跟著神
祕的鬼影走到了墳場之後氣氛就不對了，隨著鏡頭開始旋轉，我們大概可以猜到Jump sca
re要出現了。如果就在這裡停止，可以達到不錯的效果，可惜最終驚嚇還是很配合地在觀
眾都能猜到的時機點出現。
　
順帶一提，顏尼歐莫利克奈為《突變第三型》創作的配樂是我最愛的恐怖片主題曲，單一
的旋律層層堆疊讓恐懼慢慢的累積上來，最後再一口氣爆發，能量非常之驚人。其次喜歡
的是約翰墨菲為《28天毀滅倒數》創作的《In The House - In A Heartbeat》跟約翰威
廉斯的《大白鯊》主題曲，都有達到類似的效果。
　
第二招我叫它「無聲勝有聲」，Jump scare很大部分仰賴音效，但我往往覺得在無聲的情
境之下出現的恐怖更加嚇人，沒有音效提示，甚至沒有畫面跟鏡頭提示，恐怖就這樣默默
地出現在畫面當中，如果錯過可能就錯過了，但如果你看到了，那樣的恐懼是會在接下來
的觀影時間中持續糾纏著你的。我非常喜歡的一個案例反而不是一部恐怖電影，是丹尼鮑
伊帶宗教殉道意味的科幻驚悚片《太陽浩劫》，印象最深刻的一段是主角們進入伊卡路斯
一號的殘骸中探索那段，每當角色們的手電筒燈光照到螢幕上時，都會有伊卡路斯一號船
員的臉孔在瞬間填滿整個畫面，只有一閃而過，很容易就可能錯過了，當時還小的我在戲
院看到了這一瞬間簡直嚇壞了，還輕聲地問隔壁一起看的人有沒有注意到，當他回答沒注
意到的時候更讓我連出戲院都還有陰影，效果十分顯著。前陣子的低成本恐怖電影《宿怨
》也是個非常優秀的案例，幾乎沒有任何的Jump scare，全片多數的時候都處在一種十分
寧靜的狀態，但給觀眾的壓迫感卻是多數的恐怖片所少有的。
　
《鬼修女》有能力可以這麼做，例如瓦拉克在修道院中神出鬼沒的影子，或是不時站在高
處望著女主角的謎之修女，這些如果能在不給音效與特寫提示的情況之下默默地出現在畫
面之中，其實可以成為很有力道的驚嚇點，可惜了。而電影中有一段確實有著類似的嘗試
，在劇中角色完全沒注意到的位置十字架默默地倒轉，但當下畫面與情境聚焦在一個更巨
大的恐怖本體上面，相較之下背景那個倒轉的十字架也就無足輕重了。
　
要用Jump scare其實也並非不可，可以配合另外一招叫做「出其不意」：試著去掌握一下
觀眾會怎麼去預測Jamp scare的出現時機點，然後(刻意)去避開那個時機點，觀眾的經驗
法則告訴他等等B點會出現一個Jump scare，你就偏偏在A點就把Jump scare放出來，或者
延後到C點才使用，其實《鬼修女》的預告在最後就做了一個很好的示範，但成也蕭何敗
也蕭何，預告片那段最能吸引人進戲院，可是因為已經看過預告了，正片中那段出現的當
下還有劇情的情境造成的效果反而預告片那麼強烈。
　
最後還有一點很重要的：「建立規則並形成制約」，利用電影中的某些元素形成跟觀眾之
間的默契，當那個元素在大螢幕上出現的時候，觀眾的恐懼就會在不自覺的情況下被帶起
來。《大白鯊》的大海、《鬼關燈》的黑暗、《宿怨》的彈舌音跟《靈病》裡跟蹤在身後
的人影，這些都是非常好的例子，配合無聲或是無為都能讓觀眾嚇個半死。《鬼修女》就
沒有像這樣的元素存在，有的就只是一場又一場的老梗嚇人秀而已。
　
說到底我覺得《鬼修女》好不好看？其實我是認為不差，一部恐怖片該有的基本娛樂性有
辦到，不怎麼嚇人，但看個熱鬧算是足夠，歌德風格的修道院場景也讓人賞心悅目。宗教
元素跟議題只是個背景沒有任何的發揮蠻遺憾的，但總的來說我是覺得沒有很失望啦，是
可以一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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