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的神來之筆──看王家衛《愛神之手》 - 王家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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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愛情的神來之筆──看王家衛《愛神之手》

內文：

王家衛、史蒂芬．索德柏和安東尼奧尼三大導演分別執導，由三部各不相干的中等長度影片串成的三段式電影──《愛神》（Eros）（Eros是希臘愛神，相當於羅馬神話的邱比特），每位導演都以其獨特手法探討同樣的主題：情色和慾望。雖然第二段史蒂芬．索德柏的《愛神之夢》，故弄玄虛，把廣告人接受心理治療的過程拍得有趣卻也古怪詭奇，讓人莫名其妙，滿頭霧水；第三段垂垂老矣的安東尼奧尼的《愛神之慾》，號稱對中年男女之間的情愛深淵，做了一番「哲學思考」，根本就言過其實，只見男女演員說著癟腳的英文，大方裸露軀體，活像春宮電影，毫無劇情深度
，簡直不知所云。好在第一段王家衛的《愛神之手》，即使沒有裸露鏡頭，但拍得性感十足、教人驚豔，絕對是值得回味的小品，這愛情的神來之筆可以說拯救了《愛神》這部電影。
王家衛創作《愛神之手》，靈感來自於三○年代上海新感覺派作家施蟄存的短篇小說，敘述年輕裁縫小張（張震飾）單戀美麗的六○年代香港交際花「華小姐」（鞏俐飾）的純愛故事。小張奉老師傅之命，初次到華小姐住處，因隔牆聽見華小姐與情夫激情歡愛的聲音，竟春心蕩漾，無法克制地勃起，久久未法回復正常，未料被眼尖的華小姐發覺，尷尬之餘，華小姐以「手一碰到女人身體就臉紅」的裁縫如何能做好旗袍為由，命令式的強迫小張褪去底褲，面對面，伸出性感柔軟的手為他手淫，慌張的小張手足無措，乖乖就範，那既羞愧又痛快的過程，是相當震撼人心的、經典
的一幕。事後，小張並不恨華小姐，反而牢牢記住她的手的感覺，始終懷抱著綿綿情意為她縫製衣裳；雖然這些衣裳卻都是她要穿給別的男人看的。
華小姐瞞著金主，暗地養小白臉的情事東窗事發，大老闆因此拒絕她，失去了金援，場面撐不下去了，連情夫也絕情離開。華小姐風光不再，這過程都看在小張眼裡。時光推移，看似遙不可及的夢中佳人，終於失去了一切，乃至淪落為罹患肺結核的阻街女郎。當小張在破舊的小旅館見到落魄、憔悴的華小姐，心中難掩失望，但依然愛著她，替她付房租，也答應為她修改漂亮一點的旗袍，以便跟海外歸來的老客人見面，做最後一搏。豈料，華小姐心願還是落空。為了回報小張的純情，又擔心他受到傳染，華小姐再一次用她僅存的、猶然「性感柔軟」的手，為他做最後的服務，
怎不黯然神傷！分手後，裁縫師傅老金問起華小姐的近況，小張仍然一意替她掩飾，謊稱華小姐風光的從機場走了。電影最後的一個鏡頭，是小張哀苦無告的臉部特寫，觀之令人心痛不已。
《愛神之手》的時代背景和氣氛，誠然是《阿飛正傳》、《花樣年華》、《2046》的延續，華麗的畫面、動人的音樂都使得《愛神之手》顯得飽滿、肉感，充滿懷舊、頹廢之美。難得的是，這一次王家衛敘說一個完整的故事，焦點集中，手的意象運用出奇豐富，而且男女演員相得益彰，鞏俐舉手投足的肢體語言可謂深具魅力，張震的表現則可圈可點，將壓抑的欲望極其生動地呈現出來，諸如用雙手去量華小姐身體，以及面對修改完成的旗袍，以手伸入襯裡試探撫摸的一幕，其內心戲的演出，在在證明張震的努力和進步。
都會男女情感世界的荒蕪寂寞，向來是王家衛電影描繪的主題，《愛神之手》亦然，非但肌理豐富、情感澎湃，影像也充滿張力、情緒，除了影片長度太短，讓人意猶未盡外，這確實是一部風格突出、情調迷人、看了會微微心痛的情慾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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