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罰（42） - 同志

中午時便悄悄替思瑤辦完了出院手續，

然後讓她在子奇和雅欣的陪伴下，繼續待在病房休息著。


我則是和佩佩一起開車前往超級市場，採買需要的生活用品和食物飲料，

直到傍晚六點多時，才回到了思瑤的病房。


若無其事地向子奇和雅欣道別後，

佩佩忍著盈眶的淚水，目送著我和思瑤驅車離開了台北。


自從坐上車以後，副駕駛座上的思瑤就沒有鬆開過滿是心事的眉頭。



我一面在中山高上飛馳著，一面故作輕鬆地問她：


「怎麼了，思瑤？不習慣坐在那個位子嗎？還是怕我撞壞妳寶貝的賓士車？」


深深嘆了一口氣後，思瑤無奈地說：


「曉婷，我不知道....我們這樣做到底是不是對的....」


我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用眼角的餘光淡淡地掃過她的全身。


「我以為我們昨天已經商量好了。」


再度地輕聲嘆息後，思瑤將失明的雙眸轉向窗外的方向，什麼也不說了。




在逐漸深沉的夜色裡，我們抵達了桃園縣復興鄉，回到了位於山中的民宿。


將車停在熟悉的房舍旁邊後，我先將思瑤扶到客廳裡坐下，

再把行李和日用品一袋一袋地慢慢提進民宿裡。


花了一個小時將東西整理完畢後，我在思瑤的身旁坐了下來，如釋重負般地鬆了一口氣。


除了新添購的對開式大冰箱、顏色柔和的新窗簾，以及門口加設的嚴密保全系統外，

民宿裡的所有景象，幾乎都跟我和媽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


伸手摟緊了身旁的愛妻，我在思瑤的耳畔輕聲說：





「思瑤，妳就在這裡安心養傷吧，我會好好照顧妳的一切，也會更努力地保護妳。

　這次....我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有機會輕易傷害妳了。」


「曉婷，我們要在這裡住到什麼時候？」


「直到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人想傷害我們為止。」


默然依偎在我的懷中良久後，思瑤輕輕地推開了我。


「曉婷，謝謝妳為我所做的一切，我先去洗澡了。」


「我陪妳進去。」




「不用了，麻煩妳幫我準備衣服就好了。」


用平淡的輕柔語氣說完這一句話後，

思瑤不等我回答，便在導盲杖清脆的敲擊聲中默默走向了浴室。


半個多小時後，沐浴完的思瑤穿起我掛在門上的睡袍，

隨即憑著絕佳的記憶和方向感走進我的臥室，靠著床沿輕輕坐了下來。


獨力完成這一切後，思瑤在寂靜的空氣中低聲說：


「曉婷，我可以處理自己大部份的日常生活，妳不必這樣一直跟在我的身後。」





被抓包的難堪，好意被否定的尷尬，還有一路上她不冷不熱的淡漠態度，

終於讓我忍不住地大聲開口了。


「方思瑤，妳到底在跟我生什麼悶氣！」


黯然地垂下了頭，思瑤的眼角開始閃動著淚光。


「曉婷，我知道妳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但我不能讓妳這樣無止盡地犧牲和奉獻....」


「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思瑤，妳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寶寶們呢？母親也是他們最重要的人。」





「等妳身體休養好之後，我會悄悄地把他們接回來。別忘了，妳也是他們的母親。」


「妳的家人呢？妳的工作呢？」


「方思瑤！！！」


我憤怒地瞪著她茫然失焦的瞳孔。


受到驚嚇般地全身一顫後，思瑤用微帶顫抖的聲音說：


「對不起，曉婷，是我不好，我不提就是了。」





默默地讓我吹乾頭髮。

默默地讓我為她的傷痕熱敷擦藥。

最後默默地在我身邊躺下。


不愧是我選的妻子，連傳達不滿的方式都跟我一模一樣。


在一片壓抑的死寂氛圍中下了床，我輕輕地踱到方思瑤的身邊，

接著強硬地將她背對我的側躺身體，推到了自己本來所在的位置。


用蠻橫的方式逼著思瑤和我面對面後，

我望著黑暗中她模糊的輪廓，用不符行為的乞憐語調說：





「思瑤....妳究竟是在不滿些什麼？」


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後，思瑤無法克制地開始了啜泣。


「我不想永遠逃避著現實，我不能就這樣被豢養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