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君之遙思，曉風之娉婷(17) - 同志

民以食為天，百姓必須先獲得溫飽才有辦法去學習接納各種事物，
當人的心不再為基本生存問題而煩累操勞，更有餘裕可以去包容
其他。一個有能力有作為有實蹟的君王，自然會贏得百官的敬服
與信任，扭轉惡意邪念者所存的僥倖之心，將景仰君王風範之心
深植民間。這是近一兩年來，絳王主從二人一直不斷向百官萬民
證明的事實。

「恭請聖安與台輔安、恭祝主上與台輔安、願主上與台輔鈞安、
...」漸漸的，對她與她的祝願請安，開始密集地一起出現在臣
下奏章裡的末段，彷彿宣告著一位深受萬民擁戴的君王與無比信
賴的台輔，如今在臣民心中是個什麼樣的份量。

時間能改變一切，水到渠成的時刻，自然能見到開花與結果。轉
變觀感。也許有人會心懷成見，但成見並非絕對無法消除，威逼
利誘、曉之以義、動之以情、誘之以利、威之以勢，當適當的時
機到來，自當能將一切阻礙之音降至最低。

在不知不覺中，當臣下們覺得君王的私德並未對政事處理造成困
擾，也就不會再多說些什麼。台輔的身份敏感，但有天命持身，
天意安排如此，他人又如何多做無謂說詞，就如同秋官所言，以
平常之心視之，倒也不乏是美事一樁。

春官長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似曾相識的相同命令內容，在兩年前
曾經接獲過，豈料到今非昔比，發號命令者與對象相互調換了，
多年前以為自己僥倖逃過一劫，怎知道原來依舊是躲不過的在劫
難逃，怪不得當時台輔雖發飆了一頓脾氣，卻仍然囑咐要將儀禮
用器收置妥當，原來是自有這般欲留待今日之用的深意。

霈明六年的暮春，三月二十五日，傍晚。正在御書房辦公的絳王，
突然被前來覲見的天官打亂了平日生活的節奏，她們請主上放下
手邊的工作，原諒她們的無禮冒犯，將她仔細沐浴更衣梳妝打扮
後，帶往晴絃宮的福壽殿，那裡有她的台輔與六官們正在恭候她
的大駕光臨。

『妳給了我承諾，我也該對妳答覆我的答案。上一次妳安排的婚
禮因我的反對而被破壞了，所以這回婚禮就當我來將它還給妳。』

這麼做思瑤會高興吧！如果她不知道她所深愛的人將會遭到何種
天譴的話。君王與麒麟的私情倘若真是天地難容，確實違逆天意，
那麼她衷心懇求上蒼，願將所有責罰懲處皆由自身來承受！畢竟
一切皆因自己對君王無法遏抑的欲念而起，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假如這場婚禮的舉行，意味著麒麟所犯下失職之罪。但她真的不
認為她和思瑤的相愛相戀會是無法被諒解的錯誤，她堅信愛情無
罪，只是抱歉因自己的緣故而讓思瑤她承受了那麼多的反對壓力。

代表喜慶的紅毯，從福壽殿外的宮門口，一直延伸至大殿內的最
深處盡頭，路木的祭臺前，絳麟所站的腳底下，兩旁有六官們隨
侍在側，正態度肅穆的靜候恭迎新人到來。吉時已屆，絳鱗終於
盼到了她早已等候多時的那個身影出現。由冢宰攙扶而來的白衣
佳人身上所穿著的，是自己親手設計的婚紗喜服，更顯英姿煥發，
神采飛揚，那般清麗的容顏，將永遠銘刻在她心中，永誌不忘。

她看著她從殿門外徐徐緩步至她眼前，逆光中的身影宛如從群青
色的高空中翩然降臨的神祇，在朱紅的殘陽餘暉中襯托出霽月光
風的姿容，流光傾洩的光輝燦爛點燃了一身銀白閃耀的君王神采，
那不單只是她的主人，更將成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無能替
代的終身伴侶。

與象徵大吉大利的黑色王袍截然相反，素縞在十二國的風俗中，
原是暗示不吉不幸的服色，但絳王有愧於自身以罪人之姿踐祚，
故自登基以來一直習慣以白色作為日常服飾的袍色。今日的禮服
及花冠的樣式是曉婷親自設計的，主要參考了異世婚紗的剪裁法，
緊束的收腰，突顯出了女性獨有的嫵媚及玲瓏有致的身段，花冠
則以白色雛菊與茉莉為主，編織成白色的環冠戴在她們兩人頭上。
能夠身穿潔白無瑕的婚紗，象徵著愛與幸福的嫁衣，迎接未來的
另一半，兩人相知相惜，允諾攜手相伴共結連理，是在異世婚禮
中的新人最讓人羨慕的一幕。

這場婚禮與其說是君王的國婚，還不如說是她們私人專屬的婚禮。
在有幸受邀觀禮見證的六官首長眼中，這場白色婚禮，簡單而莊
嚴，然而新人身上的白紗綢緞，樣式精緻卻也同時宣告著等待審
判降臨的有罪之身。

就如同兩年前絳麟說過的話，在一般人的眼中，這種婚禮其實不
具有多大的意義，它之所以存在，只是為了能夠宣告，以向世人
公開宣告君王與麒麟戀情及違逆天道之罪的方式，來撫慰當時思
瑤陷入極度不安的心苗。真心祈求上蒼的悲願，如今應了她的心，
卻恐怕將會逆了天的意，但願天帝能網開一面，她依然會守著祂
的道，除了愛上君王這一點。

思瑤不知道，還有一個比失道更決裂的懲處，以雷霆之姿降臨，
迅雷不及掩耳的天罰，路木前，因有她的執手相伴，使她因愛她
而心中無所畏。今日的這場白色婚禮，對她們而言實則意義重大，
將是她倆未來的轉捩點。迎接今日之後的命運，會是兩人一同失
道而與姜國共覆滅，還是治國之路繼續相伴相隨，降福或嚴懲，
天帝將會給予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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