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君之遙思，曉風之娉婷(4) - 同志

選王雖說是絳麟的天職，卻也是曉婷心中一直耿耿於懷的重擔，
沒有經驗的生手真的是很吃虧，儘管前輩們都說順其自然、樂觀
其成就好。聽到思瑤親口說出『我答應妳的請求。』完成跟她的
誓約後，曉婷終於放下壓在心口的大石，整個人顯得神清氣爽無
比，雀躍興奮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卻又不好意思表現太過明顯，
怕會讓她的主上留下過於輕浮的不良印象。

看著眼前正專注為傷患醫治的面孔，身穿白袍馬尾束髮，面如白
玉的秀麗女子，眉宇間透露些英氣，散發出成熟穩重的氣質。曉
婷便有了想一直賴在她身邊撒嬌的心思。畢竟麒麟選王必須遵循
王氣來判斷，無法依照自己的喜好來行事。對於早前自己依循王
氣所選擇的“命定之人”方思瑤，絳麟心中簡直滿意至極。

能夠成為天命所歸者，自然品格資質不會差勁到哪裡去，雖然年
近四十好幾，但在三十歲時就已被登錄仙籍，故外表依舊年輕，
言談舉止的氣度沉穩，處事有條不紊，身上有股溫柔祥和之氣讓
人感覺安心，想不到自己的半身竟是如此清秀儒雅佳人，實在幸
運，感謝天帝。

由於王已身在蓬山，故接下來的工作，便是等候吉時至天帝座前，
焚香祝禱，受領天敕。趁著留住蓬山的這幾日，為了能對方思瑤
這個人有更多的瞭解，曉婷一直纏著思瑤，想聽她講任何有關她
的點點滴滴，雖然麒麟多的是能得到各種資訊的辦法，但她還喜
歡聆聽由思瑤親口講出的聲音，畢竟她明白回到姜國之後，恐怕
會有好一陣子都無法有如此這般的閒情逸致了。

『思瑤，妳知道嗎？麒麟是為君王而生的神獸，對君王的仰慕與
依賴是無底限的，只要是君王的意願，哪怕是再怎麼違背麒麟
的本性，麒麟也會無怨無悔的完成，只因為對君王之愛。』曉
婷十分惋惜那麼優秀的塙麟卻因無法反抗君令招致失道而亡。

思及至此，曉婷不免心思一顫，她還來不及看透思瑤的心，也許
她看到的是她的王想讓她看到的樣子。上天對麒麟何其殘忍，想
起延麒摸著她的頭嘆氣的樣子，麒麟一旦認主之後，便是死生同
命了，除非由王親自解除契約。她無法想像這樣的結果。

『我知道妳不會傷害我的，對吧？妳一向愛護妳身邊的人，更不
准心愛的人受到任何傷害，哪怕只有一點點都不允許。所以，
請妳一定要相信我，雖然我不是很完美的麒麟，但是我一定會
努力不會讓妳失望的，不要把我推開，那會使我難受。如果我
們真有失道的那一天，不管妳的決定如何，都請不要丟下我一
個人好嗎？我想永遠留在妳身邊。』衷心希望思瑤能瞭解，對
麒麟而言君王是無法取代的存在。

思瑤曾經是姜國的御醫，更是當時醫治身染失道之症的祥麒的照
顧者，親眼見證麒麟如何失道的悲慘模樣與過程，那震撼是她心
中永遠無法抹滅的傷痛，她無法想像曉婷染上失道之症的樣貌，
更無法原諒自己可能是帶給她傷害的兇手，因此對於失道，她深
懷無與倫比的戒慎恐懼。

『曉婷，我答應妳，今後我一定要更加堅強，絕對不會讓妳失望，
我保證。』曉婷，妳知道嗎？遇見妳對我而言，意義重大，沒
想到妳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變成我心中非常重要的存在。雖然
不知道到底妳選我了當王是好是壞，但我很感激妳把我這個人
的生命從虛無歲月中帶回有情人間。當時思瑤心中如此想道。

『那就這麼說定了，來勾勾手，不許騙我。』曉婷笑意盈盈說道。

『我知道，騙人的是小狗。』思瑤伸出手溫柔的回應。

儘管憐惜著絳麟，卻也有些苦惱曉婷對自身異於常人的狂熱與執
念，君王與麒麟之間的羈絆會有多深呢？當曉婷神情認真地告訴
自己說是天地間生死相許的唯一伴侶，誰都無法離開對方而獨活
的半身時。她才發現原來麒麟是這種執著又善感的癡情生物，對
君王的愛竟可以如此深不可測，這就是奉承天命仁獸的真面目嗎？

自從跟思瑤回到姜國後，就天天膩在她身邊寸步不離，連食寢也
要同進同出。思瑤以為那是麒麟的天性，但曉婷更明白事實絕非
僅止於此，思瑤對她而言，不單是主從名義上的認知。對於這個
自己奉天意所選出的王，她有著絕對的占有欲與保護欲，哪怕從
外表來看思瑤要比她年長許多，但她就是想守護她的思瑤一輩子。

她並不像景麒生性嚴謹呆板，平日最喜歡聽思瑤在幫她梳理長髮
時，用充滿寵溺的嗓音溫柔地對她說：『曉婷，妳真的很漂亮。』
這樣的絳麟大概是十二國史上對君王最放肆最熱情如火的麒麟吧！

從蓬山回到晴絃宮的這三年來，每當更深夜重勸思瑤早點休息時，
她的君王總會回著頭握著手笑著對她說：『是妳選了我，我怎能
辜負大家對我的期望呢？更何況，什麼都沒有，正好省下不少清
理雜碎的手續，現在正是搶救一切的黃金時刻，時間寶貴哪！』

出身醫生的她面對剛開始的滿目瘡夷，在遍地荒蕪的惡劣情況下，
宛如動手術般一點一滴的清除國土上的毒瘡。只是要求完美的她，
有時手段會太過血腥，出手過重，讓麒麟感到不適。麒麟是慈悲
的仁獸，不喜歡見到太血腥的場面。縱使意識到人類是多麼殘忍
的生物時，那一刻她雖然迷戀著思瑤嚴肅中透漏著殘酷而妖豔的
神情，卻仍不忘台輔的職責，隨時提醒她的王，莫因揠苗助長而
行有違天道之事。

然而，重建國家不是能一蹴可幾的，她的思瑤卻為了這些事可以
不眠不休的工作，就算是神仙，也不堪長期如此虐待自己的身體，
君王失道麒麟也會跟著短命，她還想能活得久一點。也許該想個
法子讓思瑤稍微放鬆一下自己。

麒麟的責任是輔佐君王，因此當她自崑崙歸來後，便忙著吸收有
關自己天職本份的知識，無法馬上就動身前去尋找姜國的新王，
什麼都不懂的麒麟，單憑所謂天意的直覺行事，實在是太不負責
任了，她無法容忍自己犯下讓將來的君王因芝麻小事而失道的愚
蠢錯誤。來自崑崙的她比起一般麒麟更懂得如何操控人心，畢竟
那裡充滿了各種知識與學說。而且在異世，她還是個唸大傳系的
大二生。為了她的思瑤，所以她讓自己儘可能的做個稱職的賢內
助，成為百官臣工們眼中行事果決又精明幹練的絳台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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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王思瑤，姓方，號大寶，別名加斯米，原祥王金濟仁之親姪，
姜國御醫也。瑞安四十一年秋宮變後辭官，隱黃海。

瑞安五十七年春，登蓬山承天敕，入神籍，更國氏，是為絳王。
于靈素祀祥王，重任六官諸侯，正朝綱，改元霈明，瑤王朝始。

　 ──『姜史瑤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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