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的孤戀花（11） - 同志

（十一）

五寶坐在後台鏡前發著呆，一會兒後又輪她唱曲了；但五寶還是脫下手上的一對白絲長手
套，遠遠擱在桌上的另一邊。

五寶確實遵守了她的承諾，不再和三郎見面。不過也就過了兩天而已，和以往也沒什麼不
同，她卻覺得好像有一年這麼長。阿姐一樣，她也一樣…上班下班，胭脂粉墨，笑顏堆歡
。

「沒想到是我吧…？」

鏡裡看見一人好像三郎，五寶起初還不信的；那人越走越近，又開口對她說話，她轉身一
看，慌忙說道：「你怎麼來了？」

五寶左顧右盼，緊抓三郎的大衣袖口，急急地說：「你快走，別讓雲芳阿姐看見…」

「我已經搬到虹口的永吉旅館，我今天來就是要告訴她，我要帶妳走。」，三郎反握住五
寶的手說：「我要帶妳回台灣，跟我結婚好不好？五寶？我們現在就走…」

三郎一說出結婚的事情，所有小姐都往五寶那望了望；雖不多說什麼，但都作勢要離開留
她們自己談。

五寶心裡正沒計較，忽然聽見美君在走出門時喊了聲：「雲芳姐。」，她連忙放開三郎的
手，匆匆抬頭一望，只見到雲芳臉上旋即沒了笑容。

「阿姐，我…」五寶低聲吞吐了幾個字，就說不下去了。

五寶低著頭，一陣安靜後聽見雲芳冷冷地說：「林少爺，勞你的駕，我有一些話要對你說
。」

「…我也正有此意。」三郎說完便隨同雲芳走出後台。

五寶一人默默站在原地，好一會兒後才跟了上去。



「…林少爺，妳跟五寶是不可能的。」

雲芳說得毫無緩轉，五寶只走了半樓階梯時就聽見了。

「我們今天，就跟你把話說清楚了，請你不要再糾纏她了。」

「…雲芳小姐，五寶她有獨立的人格，」

三郎的聲音還隔著一面牆，五寶放輕腳步緩緩走近，小心的從牆邊看出去。

「妳沒有資格管束她，也不能為她做任何的決定。」

「…我有這個資格。」雲芳說，話裡也就一點遲疑…五寶聽了，懂了。她不能再看…五寶
回身慢慢走下樓，樓上的說話聲依然清晰地傳來：

「話我說到這，你死了這條心吧。五寶是不會跟你走的。」

「那是她說的？」

「是的。這是她給我的承諾。」

「我不信。」，三郎高聲說道，樓梯間餘音盪迴，讓五寶又停了下來，一字一句的聽下去

「信不信由你。我們還要上班掙口飯吃，就不奉陪了，你請回吧。」

「…我會再來找她的。」



三郎來過以後，五寶就極少說話。

隔日用完早點，雲芳接著梳妝更衣，五寶則一直呆坐在鏡台前。

打扮妥貼，準備要出門時，雲芳在圓桌上一一將隨身物品收入皮包。她往五寶看了一眼，
五寶拿著粉撲在臉上抹著畫著，目光卻不在鏡裡，眼神渙散黯淡。

五寶的心事，她不會不清楚。其中的來龍去脈…她卻不能再作什麼了。

「我有事出去…晚上可能還趕不回來，妳就自己去上班吧。」

今天就是三爺在壽宴上期限的日子了，雲芳想著。五寶沒有答話。

雲芳往外走去，正要開門時，雖是背對著五寶，她聽見五寶低聲說：

「阿姐…妳出門要自己小心。」

「…嗯。」，雲芳輕輕的應了一聲。「…妳也是。」

許秘書已經在樓下等她了。雲芳反手闔上門。



許秘書帶著雲芳在華懋飯店下了車。雲芳知道她已經來得遲了，但許秘書並不催促她，只
跟在雲芳身旁，與她一起慢慢的走著。

到了王老闆的房間外，許秘書上前敲了敲門。

「雲芳，妳可終於來了。」王老闆打開門，見著雲芳後笑著說。

「等很久了嗎？」雲芳微微抿嘴笑了一下，王老闆攬著她往裡走，房門在雲芳身後無聲無
息的掩上。

她很久不這麼作了。只有剛進百樂門的頭幾年，仍在雲芳不復殘破的記憶裡。雲芳匆略四
望，除了床具櫥櫃與一牆掛鏡，整個房間幾乎都是白的—被褥，窗簾，地氈，壁畫…舖天
蓋地的慘澹蒼白—可待她再定睛一看，昭昭雪白，好像正由一處黑點，漫出一大片髒亂的
灰暗，蒙塵染穢截然不同…雲芳惶然閉上眼。


－阿姐，我們來跳舞好不好？五寶說。五寶是唱歌的小姐，姐妹們練舞時她只一旁看著就
行了。雲芳她自己說：五寶，你這樣看一看就會啦？五寶臉頰微微紅了。阿姐，我想和妳
跳啊，就偷著學了。阿姐來嘛。五寶笑盈盈地伸出手。

「來，先坐下。」，雲芳一碰著王老闆手上那只鑲鑽金戒，冰涼無絕，令她恍然睜開眼。
王老闆牽起雲芳往桌邊走去，桌上放了兩只高腳酒杯，幾盤精緻細點。王老闆拉開椅子讓
雲芳坐著，隨後也跟著坐下。

「從我第一天認識妳開始，」王老闆吐了口煙後說。「雲芳，我就一直在等。」

雲芳默然聽著，一邊替兩人斟上半杯紅酒。

王老闆拿起酒杯往雲芳一送，雲芳接了過去，交杯敬酒。「為了妳，就是花再多錢、花再
多時間，都值得。」

王老闆自己解了西裝領帶，隨手披在椅背上，自然沒留意著雲芳的心緒如何。雲芳淺酌了
一口酒，慘然一笑。

「…是嗎？」

那紅酒在初飲時柔潤微甜，但才入口一會兒，雲芳就覺得舌尖苦味難當；飲盡之後，喉頭
也是陣陣腥澀。雲芳不敢停下，一歇著了就更受不了那翻攪欲嘔的氣息，於是她接連又斟
了幾杯，杯杯都喝得見底了。

「好啦，再喝下去就醉了。」雲芳的酒被王老闆一把拿過，杯上還殘著幾個淡紅的凌亂唇
印。
王老闆端著雲芳的臉頰，湊近她額上吻了一下。

「看妳，臉燙著呢。」王老闆笑著說。

雲芳覺得胸口很悶，但仍勉力對王老闆作了個淺笑說道：「…我去開個窗。」說完她起身
走到窗邊。

雲芳揭起窗簾，幾株樹木的茂密枝葉青得逼眼，外頭原來是處處亮麗明媚，但沒有一絲日
光是照到她這來的。開窗之後，一陣風來把窗簾掀過雲芳頭頂，塵蹣散吹，惹得她輕咳了
幾聲。
王老闆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他撥開窗簾，雙手環在雲芳腰際，從身後摟著她。雲芳怔了
一會兒，起手將窗戶又輕輕關上，簾子漸漸低垂。什麼都看不到了。

「妳的脖子真美。」

王老闆俯身親吻雲芳肩頸，另一隻手往她上身探著。

「年輕真好。」王老闆說。

雲芳緩緩將她旗袍邊上的釦子一個個解了，出露一對皙白的臂膀，只剩下一件貼身內衣包
覆。


－我知道，阿姐和我一樣，命苦。五寶說。雲芳第一次看見五寶衣帶寬解，第一次，一句
話，怎麼就看穿了雲芳一生的悲涼，哀憐的為她流下淚來…？

衣物盡數褪去，掉落在地。來不及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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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芳去找王老闆這幕，原劇拍得很精練，
大概是只有前面許秘書帶門與後面「你的脖子真美」那些段落。
(話說許秘書其實也偷喜歡雲芳，那段路上兩人心情都很複雜XD)
其它對話是自己加戲，也把另外兩個雲寶小片段揉進雲芳的回憶裡。

很虐的一段劇QQ 但還是想呈現那個心心念念都是五寶的雲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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