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58） - 同志

將房間大燈關上後，我讓滿身疲憊的曉婷獨自靜靜地睡著，

接著帶著淡淡的悲傷和落寞，轉身走出了臥房。


客房已經人去樓空，書桌上放著偉哲留給我的一封信。

信裡不再提及任何對我的愛意，只有滿滿的道歉與祝福。


我將偉哲的信對折收進口袋，再慢慢走下了樓梯。


剛走到了樓下，就聞到撲鼻的藥香，

我帶點訝異地走進了廚房，在餐桌上看到兩個熱氣蒸騰的砂鍋。



「大小姐，您起來了？」


「王嫂，這是....」


「這是妳跟曉婷兩個人的藥，是我吩咐王嫂熬藥的。」


媽在爸的小心攙扶下，慢慢地走進了餐廳。


我連忙走上前，扶著媽在餐桌旁坐下。


「媽，妳的腰不是受傷了嗎？怎麼不在房間裡多休息一會呢？」


「我好多了，整天躺在床上，筋骨都痛了。」




我握緊媽蒼老的雙手，愧疚地垂下了頭。


「媽....您要多保重自己的身體，

　對不起，從以前到現在，我都沒辦法一直陪在妳和爸的身邊，孝順你們兩個....」


爸坐到我的身邊，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思瑤，爸和媽有自己的人生要過，妳也是。

　現在妳最要緊的，是好好地經營妳和曉婷的家庭。」


「我的家庭....」



「思瑤，妳現在的家庭跟一般人不太一樣，所以需要花上更多的心思去維持與經營，

　這不僅是妳的人生考驗，也是妳選擇與曉婷結合後，一輩子都必須面對的課題。」


「爸、媽，你們放心吧，我跟曉婷早就有著共同面對一切的決心了。」


「妳能這麼想就好了，但是思瑤，配偶之間該如何和睦地相處，

　也是在維持家庭幸福美滿時，一個相當重要的關鍵。」


「媽，妳指的是？」


「媽感覺得出來，曉婷這孩子雖然溫柔而善良，但性格裡還是有著極其強硬執著的一面，

　而妳呢？脾氣倔起來的時候，連爸媽也不一定能勸得動，

　在往後的日子裡，妳們勢必還會因為堅持各自的想法，而產生了許多矛盾與爭執。」


我黯然地低下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思瑤，妳跟曉婷都已經不是孩子了，

　如果真的不能改變彼此的話，就要試著學會包容和忍耐，

　這是爸和媽幾十年來的婚姻經驗。」


「我懂....媽，我會更努力去學習的。」


「對了，妳跟曉婷討論過....她家人的問題了嗎？」


「曉婷還是很不想面對她的親生父母，也很怕我會因為這件事而再次地受傷。

　但是我已經通知了曉婷的弟弟，請他代替我，向叔叔和阿姨表達想要見面的意思。」


「無論如何，思瑤，妳們還是得再試一次看看。」


「我知道。」


「如果真的還是沒辦法說服對方，那也只好....讓時間來修補一切傷痕了。」


「爸，有件事情我還沒向你和媽說，偉哲他已經....」


「鍾偉哲臨走前，有來向我們道歉與辭行，我叫老王開車送他到市區了。」


「媽....」


「我就姑且相信他是真的悔改了吧，但是思瑤，妳以後還是盡量別跟他走太近了。

　無論如何，妳都得多考慮曉婷的感受。」


一股深切冰冷的痛楚，像是鋒銳的針芒般再度狠狠扎進了心裡。

我垂下了頭，用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輕輕說：


「我會的。」


不捨地輕拍我的手背後，媽轉頭掀開砂鍋的鍋蓋，察看似地輕輕攪動著，

接著放下手中的湯勺，伸手輕撫我的臉頰，用疼憐不已的語氣說：


「思瑤，不管是為了曉婷，為了我們，甚至是為了妳的三個孩子，

　妳都要更加保重自己的身體，好嗎？」


「我知道，媽....」






「所以等一下吃完飯後，記得要跟曉婷一起吃藥，好嗎？」




我望著眼前熱氣蒸騰的藥湯，感到了強烈的不知所措。


不久之前，我才服用過高於正常劑量的鎮定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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