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61） - 同志

將偉哲的信交到我的手中後，思瑤閉上沉重不堪的雙眼，倒在我的懷裡陷入深深的沉睡。


我小心翼翼地將思瑤抱回床上，為她仔細蓋好棉被，再走進了浴室裡。


收拾完浴室的陶瓷碎片後，我坐在化妝台前，默默凝視著偉哲寫給思瑤的信。


望著信封上熟悉的字體，嘴角揚起了一絲難以抑制的苦笑。

不知道當年思瑤是否也曾看過熱戀中的我，寫給她先生的那張濃情密意的卡片？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後，我將信封直接放回思瑤的皮包中。




既然她願意主動將信交給我，就表示這封信的內容，根本不值得我掛心。


即使方思瑤依然是如此冥頑不靈，

我也想要以身作則地....好好建立起配偶之間的信任。


替思瑤收好了信後，我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默默撫拭她的髮梢。


我們都有錯....


思瑤的膽怯與徬徨，讓她再次犯下向我隱瞞的錯誤；

我的妒意和偏激，則讓我盲目地採取了不當的處理。





是個性問題的使然？還是因為我們都忘了....


忘了該怎麼站在對方的角度，設身處地來思考如何處理兩人之間的問題。


或許，我們也都病了...



熟悉的音樂旋律突然傳入了耳中，我轉身接起自己的電話。


「曉婷，抱歉那麼晚打來，妳現在方便講電話嗎？」


「我還沒睡，佩佩，我昨天請妳幫我調查的事，已經有結果了，是不是？」





「曉婷，妳冷靜聽我說....

　表姊在出國之前，私底下跑去拜託精神科的林主任，

　交給她兩個月份量的....鎮定劑和安眠藥。」


我什麼話也沒說，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


「曉婷？」


「思瑤吃完那些藥之後，已經昏睡過去了。

　現在我只想知道....她為什麼要準備那麼多控制精神的藥物....」





「林主任說，PTSD是種不容易根治的心理疾病，

　表姊本身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為了應付突如其來的狀況，她才會....做這些準備。

　她希望自己無論如何，都能盡可能地以平和的樣貌，好好出現在妳的面前。」


「笨蛋。」


「曉婷？」


「方思瑤這個笨蛋....以為這樣，我就會比較高興嗎....」


「曉婷，林主任之所以會告訴我這些，是因為她希望妳能夠成為表姊真正的救贖。」


「救贖....」


「藥物只能暫時控制情緒，卻不能真正醫好人的心。

　表姊她身為救人的醫生，卻必須仰賴藥物來拯救自己的精神，

　這樣的她....其實心裡非常地痛苦....」


「知道思瑤竟然瞞著我，偷偷地靠吃藥來控制自己情緒時，我也一樣地痛苦。」


「曉婷....」


「明明就是....同床共枕了三年的伴侶啊，為什麼卻不能夠....坦白對待著彼此....」


「我知道我不該再幫表姊的逃避和隱瞞，做出任何辯護了。

　但是曉婷，身為妻子的妳，願不願意選擇幫助她....克服心裡的這個難關呢？」




「我能為她....做些什麼？」


「曉婷，我相信妳也知道，為了表姊....妳曾做出許多過於激烈的選擇。

　雖然這些選擇的出發點，都是基於對表姊那份深厚的愛意，

　但是，卻也對妳們兩人彼此都造成了難以想像的傷害....」


「佩佩，有些時候，我沒有其他的選擇。」


「但是....妳能選擇，讓表姊擁有真正的幸福。」


「我該怎麼做....」




「身為表姊的妻子，妳必須先改善自己心理的極端和偏執，

　才能帶著表姊走出過去的黑暗，還有疾病的陰霾。

　曉婷，為了表姊、為了妳自己，也為了妳們兩個共同的未來，

　答應我....來濟仁醫院接受心理諮商，還有後續的治療，好嗎？」


這次，我也沒有其他選擇了。


我必須勇敢，我必須改變，我必須牽著思瑤一起走向幸福的未來。


一陣自己也不能明白的莫名哽咽後，我輕聲地說。


「我一定會去的，佩佩，我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