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82） - 同志

在喧鬧震天的鞭炮聲中，我牽著自己美麗的新娘，緩緩踏進了家裡的凱迪拉克。


為了今日的婚禮，王伯伯不但去唐人街硬是買到了難以入手的鞭炮，

還特地將車子洗得晶亮發光，再綁上喜氣洋洋的心型花圈和紅緞帶。


身著酒紅婚紗的曉婷，此刻像是火燄化身的精靈，在陽光下閃耀著懾人的神采，

握緊她右手的我，即使隔著兩層薄紗長手套，也能感受到她由心而生的耀眼與熾熱。


曉婷帶著燦爛的笑容，在我的細心呵護下慢慢走上車，端坐在兩排長座椅的最內側，

跟在她身旁小心坐下後，我轉頭望向她深邃動人的雙眸。




此時不需任何的言語，僅僅是互相凝視著彼此，我就感到了無比的快樂。


爸和媽在曼娟與珊妮的攙扶下，慢慢走入車廂內，

接著在我和曉婷的對面坐了下來，滿意地望著幸福洋溢的我們。


擁有這麼美麗溫柔的妻子，還有如此關懷我的朋友與家人，

這一刻的方思瑤，幾乎完全忘了所有經歷過的苦與痛，

徹底沉浸在幸福中的我，如今只想專心感受眼前純粹的美好....


確認所有人都就座後，王伯伯關上車門，帶著王嫂坐進前座，

將車子平穩而快速地駛向了洛杉磯市政廳。




數十分鐘的車程後，我們順利地抵達了市政廳門口。


下車時的那一刻，我望著巍峨潔白的大廈，油然生起了難以言喻的敬意與感動。


眼前雄偉莊嚴的建築，不僅代表美國政府給予的保障，也代表了包容和自由；

包容不分性向的愛情，也尊重締結婚姻的自由。


我轉身望向車內，誠摯地再次伸出了左手。

信任地交出自己掌心後，曉婷和我握著彼此的手，一起踏上了市政廳前的人行道。


「方醫師、曉婷，妳們終於到了！」




身著深藍色禮服的葉醫師，笑容滿面地迎了上來，伸開雙臂給予我們充滿祝福的擁抱。


開心地一起接受她的擁抱後，我和曉婷將葉醫師介紹給大家，

接著在眾人們的陪伴下，十指相扣地走入市政廳大門。


即使身處這個自由開放的國度，此刻緊緊相偎的我們，依然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雖然絕大多數的眼神，都充滿了友善的意味，甚至伴隨著讚賞的笑容。

但臉上滿是喜悅的我，仍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絲淡淡的惆悵....


同樣都是熾烈真誠的愛情，也一樣願意給予對方永恆的承諾，

擁有相同身體的我們，卻必須擁有挑戰世界的勇氣，才得以換來相守與相依。



這個世界為何如此不公....

這個世界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將同性相愛視為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在辦理結婚登記的櫃台稍作等待後，

負責辦理業務的女職員向我和曉婷索取了護照，核對當初在網站上所登記的資料。

仔細完成確認後，櫃台後的女職員要求我們舉起手，宣誓這些資料的正確性。


微笑相視片刻後，我跟曉婷一起舉起右手，認真地進行了宣誓。


女職員笑著點點頭，再向我們詢問婚禮見證人的名字與住址。


將在這場婚禮上擔任見證的，是我的父親與母親。




將爸和媽的姓名地址輸入電腦後，女職員將資料列印出來讓我們簽名，

接著便換上了黑色的長袍，帶領我們走進舉行婚禮的房間。


曉婷在媽的牽引之下，先行走到了紅毯的中央，微笑地轉身望著我。


我輕輕勾上爸的手臂，踏著優雅穩重的步伐，慢慢走到曉婷的身邊。


將我帶到紅毯中央站定後，爸溫柔地牽起我的手，仔細而小心地交給了曉婷。


握住我們雙手的那一刻，淚水瞬間劃過了爸蒼老的容顏。


「曉婷，我就把思瑤....託付給妳了，請妳....請妳好好地....照顧她一輩子....」




我強忍著將要潰堤的眼淚，卻難以克制自己激動的情緒，

一陣嗚咽後，淚水伴隨著啜泣的聲音，驟然失控地落下。


在劇烈的感動中不由自主地顫抖，握住我的力道卻更加溫暖與執著，

抬起淚流滿面的美麗臉龐後，曉婷望著老淚縱橫的爸和媽，用哽咽但堅定的聲音說：


「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思瑤，我會用盡一切力量來愛她....我會陪她走完這一生....

　爸，謝謝你....媽，謝謝妳....

　謝謝你們如此相信我，謝謝你們願意將思瑤交給我....謝謝、謝謝你們....」


「我們也要謝謝妳....曉婷，謝謝妳這麼深愛我們的女兒....謝謝妳，給了她幸福....」




努力擦乾淚水後，我和曉婷在爸和媽的抽泣聲中，

牽著彼此的手一起走到了紅毯的盡頭。


負責主持婚禮的女職員，站在講桌前耐心等待著，

直到我和曉婷盡可能地收拾好眼淚與情緒後，

才望著並肩站在面前的我們，以莊嚴而隆重的聲音說：


「Jasmine，妳是否願意娶Ting為妻，愛惜她、尊重她、保護她、忠於她，

　不論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是貧窮，都會和她永遠相守，直到自己生命的盡頭？」


「是的，我願意。」


「Ting，妳是否願意娶Jasmine為妻，愛惜她、尊重她、保護她、忠於她，

　不論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是貧窮，都會和她永遠相守，直到自己生命的盡頭？」


「是的，我願意，我永遠都願意。」


認真嚴肅地點頭後，她露出了祝福的笑容。


「現在請兩位新娘交換彼此的信物。」


珊妮和曼娟接過我們的手套，再一起打開了手中的首飾盒。


做工考究的首飾盒裡，裝的是我們花了許多時間比較討論後，

才慎重地在台北東區的珠寶店中，共同訂做的兩枚美麗婚戒。





璀璨閃耀的婚戒，不只是甜蜜愛情的紀念，更代表了我和曉婷相許一生的承諾。



執起我的左手後，曉婷拿起我的藍寶石婚戒，輕輕推入無名指的底部。


深邃的色澤有如湛藍的海洋，象徵著我的忠誠與堅貞。



我輕握著曉婷左手的指尖，將紅寶石婚戒深深套進了她修長的無名指。


耀眼的光芒如同熾熱的火燄，象徵她熱烈而專一的愛。








「根據加利福尼亞州法律所賦予的權力，我宣布妳們正式成為合法的伴侶，

　現在，妳們可以親吻彼此了。」




在拉砲聲和熱烈的掌聲中，我羞澀地閉起了眼睛，

任由曉婷將我緊緊擁入了懷裡，灼熱地覆上她柔軟甜美的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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