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86） - 同志

雖然早就替孩子們安排了專屬的房間，但在回家的這一天，我和思瑤還是心軟破了例。


向慧萍媽媽說過晚安後，我和思瑤將黏在身邊的兩個寶寶帶進了房間，

讓他們在媽媽和媽咪的溫暖懷抱中，躺在主臥室裡安心地入睡。


陸陸續續地聽見思婷和曉堯的熟睡鼻息後，

我在微弱的光線中悄悄伸出手，拉住了同樣摟著孩子的思瑤。


「思瑤....」





「噓....小聲點，寶寶們才剛睡著。」


我將聲音壓抑到僅容彼此聽見的程度。


「謝謝妳，如此疼愛這兩個孩子。」


「他們是我的寶貝，是我跟妳共同擁有的寶貝，

　我當然要好好疼惜著他們，更要守護他們一輩子....」


「三十多年的人生中，我做過了許多讓自己後悔不已的選擇，

　惟一完全不曾後悔的，就是愛上了如此溫柔善良的Jasmine。」





即使只能看到模糊的輪廓，我也感覺思瑤綻開了甜美的微笑。


「我也是，曉婷，我從不後悔那天在大雨之中牽起了妳的手。」


替我和孩子們都蓋好被子後，思瑤用耳語般的音量輕輕說：


「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慧萍阿姨那麼快就接受了我們相愛的事實？」


仔細思考了好一會後，我低聲地說：


「我想是因為她自己所建立的，也不是一般人容易理解認同的感情，

　無論是對我父親的愛，或是和我的親情。」




「但是....她為什麼又一直不願讓我跟著妳，親口喊她一聲媽呢？」


「因為她的內心裡，充滿了對秀麗媽媽的愧疚吧。

　雖然慧萍媽媽早已打從心底接納了妳，甚至也將妳當作女兒般地疼惜與照顧，
　
　但在面對我們之間的關係時，

　她覺得自己完全沒有立場去和激烈反對的秀麗媽媽對立著，

　甚至還搶在她的前頭，讓妳喊出了這一聲媽。」


黑暗中傳來了她落寞的嘆息。


我握緊思瑤的手，一下接一下地溫柔輕撫著。




「思瑤，即使如此，這兩年多來的生活裡，我們也的的確確地成為了一家人，不是嗎？」


「我明白慧萍阿姨有多麼疼我，只是....」


「我知道妳一直都很在乎所謂的名分，

　但是許多時候，溫暖真實的感情都比這些稱謂用語更珍貴。」


無法做出任何辯駁，思瑤只能輕聲地笑了。


「曉婷....」


「嗯？」




「現在的我們，費盡了心思爭取彼此父母的認同，

　努力地想得到機會，來開口喊出期盼已久的這一聲媽。

　或許在不久的未來裡，也會有其他的孩子來到家裡，恭敬地想要喊著我們一聲媽....」


「思瑤，等到那一天真正來臨時，第一個掉淚的人肯定是妳。」


「才不會呢....」


「我的思瑤擁有這麼纖細柔軟的心靈，

　知道孩子們找到了好歸宿，甚至即將離開這個家的那一刻，

　怎麼可能忍住感動卻又不捨的眼淚呢？」




身旁傳出了一陣又一陣的細微啜泣聲，她竟然真的掉淚了。


我心疼地撫上她的臉龐，溫熱的淚水不斷滴落在我的手背。


「思瑤....抱歉，我只是想跟妳開個玩笑....」


思瑤哽咽地輕聲說：


「妳沒說錯，曉婷....我一定會哭的，我一定會捨不得離開孩子們....

　但是無論多麼不捨，該放手的時候，我還是會....用祝福的微笑送他們離去。」


「就像是....爸和媽一樣嗎？」




在一時難以停下的抽噎聲中，她輕輕點了頭。


努力收起了充滿情緒的眼淚後，思瑤輕聲地對我說：


「曉婷，如果有一天，孩子們選擇了跟我們走上一樣的路，妳會怎麼做？」


我握緊思瑤的手，接著毫不考慮地說：


「我會像妳的父母一樣，瞭解、傾聽、包容，然後愛著他們的所愛。」



在寧靜安詳的黑暗中，我和思瑤牽著彼此的手，摟著孩子們一起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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